“是。”
代替姜清慈回答的，是江见川。
“异调局的姜确和应问星，就是清慈的父母。”
江见川说：“当时清慈也在无妄山，我从她妈妈手里接过的她。”
姜清慈扭头看她师父，这是他师父第二次提起她的父母。
第一次是姜清慈自己问的。
太小时候没什么概念，从没问过关于父母的事情，长大点识字又被师父带下山去后，看到大部分人家的生活，有父有母而不是只有师父，才第一次开口问师父，她的爸妈呢。
那时候也就六七岁吧，师父没一点隐瞒，不像正常人会哄小孩说什么去了很远的地方变成星星了之类的，直言不讳的告诉她，她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死了，就是因为他们死了，她才会被师父带着。
并在那次告诉了她，爸爸叫姜确，妈妈叫应问星。
姜清慈记住了这两个名字，但之后再也没有多问过。
三岁之前的记忆她一点没有，甚至和父母相处的感觉都回忆不起来一点。
想不起就等于没有，没感受过的东西，也不会特别想去得到。
她和师父住在深山老林，本来也和生活在世俗中受群居生活影响的人不同，没有一点别人都有爸妈她也想要什么的思想，既然死了，就代表不会再见了，其他再说都没意义。
再加上，她沉迷术法修行，每天睁眼就是练，更没功夫去想别的了。
再说，师父虽然有时不靠谱，但将她照顾的很好。
所以姜清慈从来没有再问过关于父母的一切，一直下山后连线到姜昕彤，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有血脉相连的亲人的。
但这亲人心术不正，连线她也只是想让她代替嫁给一个植物人，她就更没心思联系询问爸妈的状况。
再到后来，就是到异调局，她知道自己的父母也曾经是修行者，还是二十年前玄门异变中去世，且当时她也在，她才想更多的知道他们，才想再问一次师父，他怎么在这里将她带走的事情。
只是，见到师父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她一直没有机会能问出口。
现在，应该可以听到了。
“果然没错。”
三尘道长说。
“你母亲将我救下后，她自己差点遭到袭击，旁边有位戴眼镜的男士着急的呼喊。当时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应该就是你。”
姜清慈第一次听人讲到自己小时候，原本应该新奇的，但与之相随的又是她父母的死亡。
即便她性格再冷清，对父母再没有感情，心脏还是本能的鼓动揪紧。
“你妈妈很厉害。”
三尘道长由衷地说。
“如果不是她，我们连异调局的这块都守不住。”
三尘不知道这个，从前从未听说过的异调局家属究竟是何许人，他们试了好几次都封印不了的黑洞，有了她的加入竟然一次成功了。
这人好像还挺轻松，没有任何大战的狼狈，甚至心态都比他们好，出来之后就问他们，还有哪里能住，她女儿还得睡觉。
但又有哪里能够安心睡觉，这边刚勉强封住，那边又来报出现裂缝，魑魅魍魉层出不穷。
整座无妄山仿佛被仙人掌扎过的气球，缝补不及，处处漏。
当大会的正中出现几平米的黑洞时，一切都没有补救的可能了。
“从这里出来的怨鬼恶灵，不再是一簇簇黑影的形态，有的甚至还保持着人形。”
三尘道长顿了一下说，“或者是，他们在吞噬进化中，重新有了人的形态，朝着鬼修的方向发展了。”
“我们这才明白……”
才明白，他们每年观察的，封印下的鬼怪每年都在减少，根本就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封印之中在超度净化它们。
而是，吞噬。
那些减少的，不是被超度消失，而是被同类吞噬了。
比鬼修更可怕的是，他们本来就不受控。
“那些东西，穿着破烂的衣服，或瘦骨嶙峋，或凶神恶煞，它们就像是人一样，从地底下，爬出来，抓着裂缝的边缘缓慢的爬上岸，来到你的面前……”
但最可怕的不是来到你的面前，而是你来不及诛杀四散出去。
跑到外面，遇到那些修为尚浅的小一辈。
那些年轻人联合起来，或者还能对付一两个黑影，也知道这种已经完全丧失人性的恶鬼，不用犹豫诛杀就行。
但遇到仍保有人形的，他们会想起师父和老师教导的，若没有伤害人命，不必赶尽杀绝，超度便好。
但这地下吞噬同类而成的，又怎么是他们这些平常只能参加丙级任务的能见到的。
所以，当落单的几个道学院学生，遇到一个四肢纤细仿佛一折就断，但肚子奇大的小孩时，他们戒备的剑放下了。
他们以为出现小鬼了，它看起来很可怜，老师说还保有人形的就代表作为人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他们可以超度。
他们靠近，看到那小孩蹲在地上啃食着土地，他们过去问它怎么死的，有什么能帮它。
小孩扭过头看他们，一双眼睛赤红的吓人，但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还以为它这是死之前饿红眼了。
他们将身上的东西掏出来给它吃，结果那瘦小的手抓过来，拿着食物的学生甚至都没来得及一声惊呼，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同伴慌忙上前查看，晕倒的学生猛地坐起身，睁开赤红的双眼。张口咬在了同伴脸上。
他被附身了。
周围同伴一下慌了神，着急忙慌的，有的要驱邪，有的要救被咬住的人。
而结果是，他们的符箓打在被附身的同学身上，没有任何效果。
而被附身的宛若野兽出笼，抓住每一个靠近他，或者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啃咬。
三尘道长接着说：“五个学生，只有一个跑掉，找到我们去救人时，地上只有残肢，被附身的学生抓着他的同学啃噬，肚子已经撑的老大，仍旧不知停歇。而他的周围，也有更多的饿死鬼，闻到血腥味围过来。”
姜清慈听到这里，眉心蹙了蹙，让她想起，前段时间她处理的那个被饿死鬼附身的事。
只是那个没有吃人。
“整个无妄山彻底沦陷，师兄他们还是没有出现，恐怕凶多吉少……”
三尘道长早就知道，地下的封印若是重开会有多严重，人间将再一次经历炼狱。
但这么真切的展现在面前，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特别是，下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的，他的师兄，现今玄门最强的几人，难道就这么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