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白日那些话一遍遍将他凌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一向枉顾人命的他从未觉得性命如此易碎。

    “手......好疼,我不敢了,王爷我.......不敢了……你放过我吧……”玉晚浑身颤抖,眼角满是惧泪。

    他竟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竟连梦中也怕他。

    尉迟砚一口气闷在胸口,见状揪心不已,回想起重逢对她动刑有多畅快,如今就有多悔恨痛苦。

    她每喊一个痛字,全都扎在他心上,字字不见血,却字字泣血。

    一步错,步步错……

    早已万劫不复。

    他俯下身,惶恐不安抱紧她,那些傲骨一根根折断,一遍遍在她耳边放低姿态,吻去她眼角的泪:“晚晚,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向来矜贵不羁,阴鸷狠毒的人在某个深夜,听到她于梦中哭泣后,还是后悔了。

    可是她再也听不见。

    也不会原谅。

    直至三日后......

    玉晚在院中晒太阳,尉迟砚给她重新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代替死去的那一只。

    她手里握着鱼干,呆滞望向远处簌簌拂动的落叶,神情恍惚。

    知道玉夫人喜静,无人敢近前打扰。

    就连尉迟砚进来,也会事先通禀一声,若她不愿,他不会勉强。

    喜鹊不清楚玉晚的过往,但总在她身上觉察到浓浓的哀伤。

    可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也不敢告诉玉晚,自她病重之后,王爷不管多晚,夜里总会悄悄来看她,将近天明时分才离开。

    尤其这几日更甚,哪怕不进来,也会在院外伫立良久,透过繁复枝叶,偷偷望向她。

    神色复杂,还带了些许颓然。

    玉夫人几度昏迷,喝不下的药全吐在了王爷身上,王爷也不嫌弃,还总是一遍遍安抚不清醒的她。

    声音隐忍轻颤。

    眼尾总是微红。

    在无数个互相折磨的日子里,极端掌控欲以及目空一切的摄政王终于学会后退一步,试着尊重玉晚的意愿。

    可那又如何?

    她已经不在乎了。

    想要得到的尊严,早就没了。

    玉晚不知看了多久,目光缓缓收回,最后落在呜咽的小奶猫身上。

    不管新换多少只,也不是她原来想要的那只。

    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

    小猫垫着后腿,歪着脑袋去够她手中的鱼干,却怎么也够不着。

    小模样甚是苦恼,哪怕喵喵撒娇,也没能换来鱼干掉落,只能围着床榻团团转。

    祈求快快掉下。

    不知哪一刻,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在玉晚身上,她漆黑的瞳仁渐渐涣散,就此定格在某处,那只僵硬的手终于渐渐垂下。

    在无望里,无数个折磨中,终于得到解脱,缓缓合上眼。

    小奶猫喵了一声,眼睛放光,偷偷看了眼榻上之人,一口咬住了美味的鱼干。

    随后叼着鱼干,小心谨慎往角落跑去。

    于它而言,这是最美好的一日。

    ......

    尉迟砚在书房心绪不宁,时刻叫人注意着秋棠院的动静。

    而他试图用外物转移注意力。

    他想喝口茶,杯盏不慎掉落在地,碎成四五片。

    转而去拿剑,可也没能拿稳,哐当掉地。

    世间事往往会有解释不通的心灵感应。

    他向来不信邪,手肘碰到案桌右侧的书,那是沈扶卿上回送来的两本书册,一本有关晋国的《晋国志》,一本则是玉晚的手札。

    两本都没来得及翻看。

    尉迟砚摸向下面那本,属于玉晚的东西,心脏猛然一疼,好似突然缺了一个豁口,有股极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