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长安郊外,一座小寺庙当中,一个穿着素色僧袍坐在寺内默念着佛法。
忽一阵风吹过,他睁开眼睛,看着风吹落叶。
“……”他沉默了,三十几年来,他都在这座寺庙里,看着花开花落,云起云涌。
他的世界好像就这么大,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寺庙里。
佛,是泥塑。
院,是泥砖砌的。
整个寺庙都破烂不堪,就连他身上的僧袍也是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的。
一件僧袍修修补补穿了几十个春夏。
“玄奘,你的心乱了。”这个时候,住持开口说道。
“住持。”他扭头看向来人。
这三十几年来,他都是跟住持相依为命的。
“是在思考些什么?”
住持来到玄奘身边,席地而坐,以长辈的身份关心着玄奘。
“我在思考……”玄奘看着大树,“人人短短几十载,都在追求些什么。”
“追求些什么?”住持笑了,“人生短短几十载,千人有千人的回答。”
“平民百姓追求的无非就是一日三餐,一个好生活。”
“达官贵人追求的是财富和权力。”
“王侯将相要么是为了心中的野望,要么就是为了天下的百姓。”
“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手握权力,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要么就是一展心中的报复,要么就是纵情声乐。”
“那我们呢?”玄奘继续问道,“我们僧人又在追求些什么呢?佛么?可是……”
“你是想问,佛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堪?”住持一眼就看出了玄奘的疑问。
玄奘点了点头,“不求今生,只求来世,如果今生足够富足,为何还要追求来世?”
“石头神教的人说,佛是虚假的,是自私的。”玄奘继续说道。
“佛是虚假的吗?或许吧……”住持点点头。
“那您还……”玄奘听到住持的话,懵了。
佛是虚假的话,那他这么些年来追求的是什么?
每天看着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又是为了是什么?
“但我们追求的内心却是真实的。”住持看着玄奘,缓缓开口说道。
“我们追求的内心?”玄奘皱眉,思索着住持的话是什么意思。
“佛并不一定是西方灵山上的那些佛,也有可能是我们内心的佛。”住持笑笑说道。
“不是西方的佛,是内心的佛。”玄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不仅没有没明白住持说的是什么,反而更加疑惑了。
他远没有大彻大悟,虽然修的是佛法,拥有一颗良善之心,但却并没有多大的佛心。
因为他悟不透。
而且……
现在的大唐,哪有佛教的位置?
早在石头神教和当年三国的那些谋士的策划之下,佛教已经成为了苟延残喘的宗教了。
要不是西游不好让佛教彻底灭绝,东土之上早就没了佛教的踪影。
所以陈玄奘是迷茫的。
佛什么好的都带不来,反而带来了诸般苦难。
每次出去化缘的时候,都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有些人打开门看到是个和尚之后,原本开心的神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要不是他年轻,寺庙周围还有几片荒地,恐怕他们两个早就饿死了。
“既然你悟不透的话,那我便为你指一条明路吧……”住持叹了一口气,“西方佛,不是佛,那高坐九天之上的不是佛,唯有你内心的那一尊完美的自己才是佛。”
“你要做的,是追寻自己的内心,而不是一味的追求佛法。”他走到陈玄奘身前,伸出手拿起一本经书,然后当着对方的面撕成了碎片。
“住持,您……”
陈玄奘瞳孔皱缩。
“自己经历过的,然后悟出来的,才是上好的佛法,否则只是照本宣科。”住持面色平静,“你没见过人间疾苦,怎么说普渡世人?你没经历过爱情,又怎么说红粉骷髅?你没经历过红尘,又怎么说凡尘一切,皆虚妄?”
“佛法佛经并不是束缚住你的东西,而是你的基石,站在佛法之上,你才能看清世事,才能明白内心。”
“追求内心之佛,才是我等应做的事情,这才是……我东方的佛教……”
住持双手合十,低低的念了一句佛号。
“追求内心……东方的佛教……”陈玄奘皱眉,“我东方还有佛教?”
“有。”住持点了点头,“只不过相比之下,西方才是佛教的起源,所以大多修的都是从西方传来的小乘佛法。”
“但我东方的佛法却鲜有人知道。”
“东方的佛法?”陈玄奘抬起头,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是的,创建东方佛法的,乃是拥有大法力,大智慧的光明迪迦佛祖。”
“敢问住持,这光明迪迦佛祖可曾留下佛经?”
“留下了,不过我这里也只有几篇残卷。”住持点点头,然后转身拿了几个竹简过来,“这便是我手中的东方佛经了。”
“没有完整的佛经吗?”
“没有,或许,一路西行能够遇见佛经残卷。”住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然后继续说道,“当年传闻,光明佛祖在悟出了佛法之后,就一路向西,传扬东方佛法去了。”
“如此么……”
陈玄奘看着手里的几个竹简,正准备翻开看一看的时候。
一道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灵法寺陈玄奘听旨!”
陈玄奘一愣,连忙将经书收进袖子中,出门听旨。
住持看着陈玄奘的背影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
没多久,陈玄奘手上拿着圣旨走了回来。
他看向主持,表情复杂。
“住持,我……”
“无需多言,我已经知道了,这是你自己的缘法,佛教能不能在东土发展起来,全看你了,有了陛下的支持的话,我等僧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住持摆了摆手,“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回我东方的佛法。”
“是。”
陈玄奘收拾了一番后,就跟着一队亲兵离开了灵法寺。
看着陈玄奘离去的背影,住持笑了笑,然后身形逐渐变化成为一个玉面郎君。
他是……时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