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挚的身体好的很快。
开学前夕,林瑶瑶回了一趟成蜀,期间任挚每天都打电话,催她回北都。
按照林瑶瑶以前的脾气,早把他拉黑了。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于是找了个体面的理由,提前回北都。
任挚这时候开始做康复训练。
他总是懒懒散散,走两步就吵着要休息,要喝水,要吃水果。
林瑶瑶懒得管他,每次他训练她就待他的病床上打游戏。
这天,她连输了两局,便没什么心思了,想着任挚康复训练应该差不多了,她往那边走。
还未走进康复室,林瑶瑶就听见任挚的声音。
隐忍且痛苦。
林瑶瑶以为他做训练不小心摔了,立马跑过去。
透过门隙,他看见任挚双手撑着辅助器,一步一步慢慢往前面挪。
步子很小,与他的大长腿不符。
可是就是这么小的步子,这么轻微的挪动步子,他的头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身上的T恤也有汗渍的印记。
他的脚,他的手,他的唇,全在打哆嗦。
林瑶瑶想进去,却始终没挪动脚步。
她微微退开,蹲坐在走廊旁边。
任挚真的很好。
他有他的自尊,有他的自负,有他的自卑。
有他的脆弱,有他的隐忍,有他的体面。
林瑶瑶耳边还传来他时不时低沉的吼声,心里也微微发紧。
好一会儿后,康复室里传来任挚和康复师的谈话。
应该是训练时间到了,康复师说:“任先生,今天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冲澡换衣服吧。”
任挚有些喘气:“再多练十分钟。”
“……”
任挚吊儿郎当的笑:“不是你说极限是多练十分钟?”
康复师:“可是你每天都多练十分钟,强度确实太大,要慢慢来,这不是短时间就能……”
“屁话!”任挚打断他,声音颤抖,“我说可以就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闷响。
康复师略带责怪的语气:“任先生,真的不能再练了,要循序渐进。”
这次任挚没搭话。
林瑶瑶挪动身子,再次从门缝看过去,看见任挚坐在垫子上,双手反撑在地上,仰着头喘气,康复师正在给他按摩放松肌肉。
康复师嘴里念叨:“其实你的腿慢慢来,没什么问题的,不用这样。”
“你懂什么?”任挚语气拽天拽地,“我家小姑娘一看见我的腿,那眼眸就沉下去。”
“?”
“你没老婆吧?”
“?”
任挚“啧”了一声:“那自然没人为你担心。”
“……”
任挚悠悠哉哉道:“我早点好,我家小姑娘就能早点开心,懂吗你?”
林瑶瑶在门外,不自觉撇着嘴,眼泪就那样填满了眼眶。
又等了一会儿,林瑶瑶听见康复师把任挚送进更衣室,应该是洗澡换衣服。
她整理好情绪,这才走进去。
她刚坐下,康复师就出来了,看见她愣了一下,才开口:“任先生正在洗澡,大概要十几分钟。”
“没事儿。”林瑶瑶笑,“我就在这儿等他。”
康复师点头,拿着一些东西:“今天的康复训练完成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瑶瑶:“麻烦你了,再见!”
“再见!”
康复师走了,林瑶瑶又等了一会儿,任挚才坐着轮椅出来。
他头发半湿的状态,脸上没什么血色。
可是他真的长得好看,五官精致,现在有种病态的虚弱感的美。
任挚看见林瑶瑶,立马拉下脸装柔弱:“林瑶瑶,我腿疼死了,你都不关心我。”
“你要我怎么关心你?”
任挚嬉皮笑脸:“给我揉揉呗。”
林瑶瑶视线转到他腿上,然后走过去。
任挚遥控着轮椅往后退:“错了错了!别生气。”
“别动!”
任挚不敢再动,看着林瑶瑶,语气示弱:“你轻点,我腿是真的疼。”
林瑶瑶蹲下,按照仅会的两个康复手势给他揉腿。
康复师给任挚做按摩的时候,有分析过按摩动作,当时林瑶瑶也在现场。
她当时想得是,医院那么多人可以给任挚按摩,哪里会轮得到她,她便玩手机,并没有把康复师的动作和话语听进去。
因此,她只会这两个动作。
现在,她心里酸酸的。
她真的应该学,应该亲手帮他按摩的。
林大小姐心里都快心疼哭了,抬头眼眸中却还是倔强:“你干嘛怕我?我还能打你?”
“你打得少了?”
林瑶瑶被噎,作势举起手,然后又缓缓的放下。
林瑶瑶:“我哪里想打你?是你老是欺负我,惹我生气。”
任挚这才发现她情绪不对劲儿,愣了一下,伸手捏她小脸:“宝贝儿,怎么了?今天不高兴?”
“不高兴!不高兴!”
任挚沉了口气,把林瑶瑶拉起来,抱在腿上:“谁惹你生气了?”
林瑶瑶说不出口,她就是生自己的气。
在这段感情中,她是真的年纪小,又有些大小姐脾气,很多事情想不到,然后导致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周到。
她觉得,任挚在她这里,受委屈了。
她明明可以对他更好的,她明明那么爱他。
所以,她生自己的气。
千言万语,林瑶瑶红着眼睛看着任挚:“任挚。”
“嗯?”
“我爱你。”
“……”任挚愣了一下,随即笑,“怎么了?突然这样,弄得我心里怪害怕的。”
“爱你!真的很爱你!一天比一天多!”
任挚眉梢微动,看着她眼睛,深情且正经:“我也是,很爱你。”
在爱她这件事上,他从不含糊。
林瑶瑶:“……”
任挚拍了拍她小脸,强调:“而且,我只爱你。”
说完,任挚伸手勾住林瑶瑶后颈,往下压,如愿以偿的吻上她的唇。
任扬进来就看见这一幕,立即转身。
林瑶瑶脸一红,从任挚身上站起来。
任扬背着身子:“哥,对不起。”
“滚!”任挚丝毫不气吐出这个字。
任扬犹豫了一下,不仅没走,反而朝任挚走过来。
任扬眼神疲惫,眼里有血丝,表情也不好。
林瑶瑶看了他两眼,自知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于是往一旁走。
她坐下,掏出手机玩。
任扬声音弱:“哥,可不可以放过爸爸?”
“哼!”任挚只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哥,他也是你爸爸!”
“还真是任景山好儿子呢?”任挚语气嘲讽,凉飕飕道,“任扬,你别白费口舌了,我不可能原谅他,他是我父亲这件事,我感觉不到。”
“哥。”
“住嘴吧!老子都三十多岁了,要个这种爹来干嘛?”任挚揉了揉眉心,不耐烦说,“滚吧,我看着你们心情就不爽!”
沉默片刻。
传来“咚”的一声。
林瑶瑶没忍住,看过去。
就看见任扬跪在任挚面前。
与此同时,任挚看向林瑶瑶,两人四目相对,林瑶瑶立马明白任挚的意思。
他怕自己不喜欢他的行为。
他怕自己觉得他无情。
他怕自己认为他不够好。
林瑶瑶起身,走过去:“任扬哥,你回去吧,你这样来找任挚,也是一种伤害。”
“瑶瑶。”任扬语气弱弱的,他抬头,“瑶瑶,你帮我劝劝我哥吧,你说的话,他会听的。”
“任扬哥,对你,我很抱歉,但是对任景山,任挚怎么做,我都是赞同的。”林瑶瑶说,“我不是他,我没感受过他的感受,我不能替他做决定,你也不是他,所以你也没有资格要求他放过任景山。”
“瑶瑶,我爸爸年纪大了,如果在里面几年,他身体吃不消的。”
“任扬哥!”林瑶瑶语气加重,“他那么大岁数,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犯法的吗?他岁数大,就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不用受到惩罚吗?”
“……”
“他做那些事关系商业犯罪,逃不掉的。”林瑶瑶抿了抿唇,“还有秦辉的妻子,虽然她是自杀,但是是任景山间接害她掉了孩子,让她对这个世界没有期待,她才会死的!”
“……”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这件事法律裁判不了他,但是道德可以!”
“我知道,我知道。”任扬埋身趴在地上,“可是他是我爸爸,我不能看着他不管。”
“对不起,任扬哥。”林瑶瑶咬住嘴唇,转身推着任挚的轮椅,“我们先走了。”
走到走廊上,任挚才侧头:“林瑶瑶,老子小瞧你了!”
“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他妈太爱你了。”
林瑶瑶现在看任挚自带滤镜,她觉得伤害任挚的人都不值得被原谅。
如果任挚没有受过那么伤害,那么他现在肯定是个特别优秀,特别招人喜欢的人。
不过现在也行,他现在,在她眼里,特别优秀,也特别招她喜欢。
开学后,林瑶瑶因为挂科,要重修,加上原本的课程,她变得很忙。
任挚的腿好了不少,已经能杵着拐走路了。
任大少爱漂亮,定制了一个银色的蛇头拐杖,他不动坐那儿的时候,看上去不像瘸子,那拐杖倒像是配饰。
衬得他矜贵。
气质绝佳的贵公子。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
在此之间,林瑶瑶听说秦辉精神奔溃,被检举的同时因为精神问题,解除了检举,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瑶瑶还有些唏嘘。
连带着没什么胃口。
任挚为此责怪给她透露消息的人,骂人没眼色。
任景山也被正式起诉,一审在两个月以后。
今年陆子安生日,他举办了生日party。
来的人很多,任挚凑到林瑶瑶耳边:“你看张文星那得瑟样儿,搁哪儿都炫耀他老婆,这不是还没结婚吗?”
张文星和李雪薇的婚礼在下半年10月份,不过听说是已经领证了。
林瑶瑶看着任挚,挑衅:“任叔叔,你敢保证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不炫耀?”
任挚眉梢一挑:“也是。”
“……”
任挚:“突然就理解张文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