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挚最后只说了句“等着我”。
任挚到成蜀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凌凡早就安排好了车。
任挚根据停车位找到车，直接驱往林瑶瑶家。
林瑶瑶家是独栋别墅，现在已经熄了灯。
任挚怕她正睡得香，不敢打扰。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五点多，心想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任挚打开车窗，点了支烟。
成蜀的气候和北都相差甚远，空气又湿又冷，任挚搭在车窗上的手动的发紫僵硬。
可是他脑袋里只有林瑶瑶那句“我有点难受”。
任大少是一次，把人挂在心尖尖上疼，那感觉他并不觉得好受。
但也算甘之如饴。
他认了，他没法自欺欺人，他太喜欢林瑶瑶了，喜欢到不行。
天渐渐亮了些，路灯并没有熄，有个环卫工人在街边扫地。
任挚烟盒里一只烟也没了。
他最近忙，睡眠不好，现在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一个老头骑着共享单车停在路边，他下车走向环卫工人，递给她一袋子东西。
老头说了两句话，骑着车又走了。
环卫工坐在路边，啃食着老头送来的包子。
那包子一股热气。
任挚看着看着，也有点饿。
他想，待会儿要好好教训那个不辞而别的小姑娘，然后再和她一起吃早餐。
只是不知道她那坏脾气，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吃早餐。
又等了将近两个小时。
任挚才下车。
他敲了敲门卫的门：“找林瑶瑶。”
门卫还有些发愣，抬头看了看任挚，见他这模样也不是一般人。
“先生，你稍等。”
没过一会儿，门卫打开门，指了一下右侧：“先生，你从这儿走。”
任挚没有稍顿，朝着他指的方向走的很快。
没走几步，就看见裹着羽绒服的林瑶瑶，小脸哭丧着，看上去还有几分可怜。
林瑶瑶站在那儿，想过去，又没动，就看着任挚走过来。
她以为任挚会生气，会摆脸色，因为昨晚的那通电话里，他最后的语气实在不算好。
任挚脸上的疲惫感很重，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走近，林瑶瑶闻到了浓厚的烟草味儿。
任挚伸手，还没抓住她，便被她躲开了。
“你来的挺快的。”林瑶瑶转身，这样说。
任挚没搭话，跟在她后面。
进了屋，林瑶瑶脱了外套，问：“你吃饭了吗？”
任挚脸色比刚才差了很多，眉头已经不受控皱在一起。
见他不说话，林瑶瑶朝里屋喊：“谢阿姨，可以帮我煮点粥吗？”
“可以的，你想喝什么粥？”谢阿姨走出来，看见任挚，“来人了？”
林瑶瑶只是说：“海鲜粥就可以，谢谢。”
说完，林瑶瑶带着任挚进了房间。
她房间很大，淡色调，摆了很多玩偶，紫色的兔子玩偶占多数。
一看就是小女孩儿的房间。
林瑶瑶盘着腿坐在地毯上。
屋子里暖烘烘的，任挚也脱了外套：“你爸妈呢？”
“去我外公家了，明天才回来。”
任挚坐下：“那我今天住这儿？”
“……”林瑶瑶低头。
她昨晚一夜没睡，在等他。
她也想了一夜。
还是没拿定主意。
她还是对他抱有幻想的。
任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说说，难受什么。”
林瑶瑶憋了半天，轻声问：“你杀过人吗？”
饶是任挚这样的人，也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扯了下嘴角：“你说什么玩意儿？”
林瑶瑶脸色认真又严肃，盯着他连眼都不眨。
任挚嘴角的笑意没了，他偏了偏头：“你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
“别怕，我护着你。”
林瑶瑶抿了抿唇，再次问：“有吗？”
“没有。”任挚看她还问，皱着眉，“怎么可能？”
林瑶瑶心下缓和了一些，她低头思了片刻，又抬起头：“有比剁手更严重的事儿吗？”
任挚完全听不懂了。
林瑶瑶只是皱巴着小脸：“你老实告诉我。”
任挚沉了口气：“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先回答我。”
任挚有些不耐烦：“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让我回答你什么？”
林瑶瑶咬了一下牙，把手机掏出来。
“你自己看。”
任挚疑惑地接过手机，是两张照片，一看就知道是他绑毕菲那天被人偷拍的。
有人跟踪自己。
这是任挚的第一个想法。
他看了看林瑶瑶，吊儿郎当地把手机扔过去，脸上是不甚在意的表情。
他不明白林瑶瑶为了这事儿，在生什么气。
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林瑶瑶，没说也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没说的必要而已。
林瑶瑶：“你承认吗？”
“认啊，有什么不敢认的？”
林瑶瑶眼睛一下就红了：“你怎么这样？这是犯法，你就不怕她报复你吗？”
“哼。”任挚冷哼一声，牛逼哄哄地扬眉，“她敢？”
“你……”林瑶瑶气得说不出话。
“这你也生气？”
“任挚，你就不怕万一哪一天你惹上一个比你更厉害的人，他……他也这样对你呢？”
任挚听出了她这话的关心，心情顺畅了些：“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这些。”
“……”
任挚靠近了些：“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欺负你。”
这话，算是定了他做这事儿是因为她。
林瑶瑶一把推开任挚：“你这样，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说出这话，林瑶瑶心里难受得紧，她看见任挚眼里不寻常的情愫。
只一眼，她便不敢再看。
她低下头：“我接受不了。”
“……”
“我一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一想到有人因为我断手断脚，毁容没命，我就……我就……”
任挚一整个懵逼，他做这些林瑶瑶不夸他就算了，反倒这什么态度？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她的字眼。
断手断脚……
毁容没命……
联合她刚才还问他有没有杀过人这种滑稽的问题……
任挚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你走吧。”
“……”任挚盯着林瑶瑶，“走哪儿去？”
“回北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要不走呢？”
“我……我报警抓你。”
“行。”任挚双手懒散地撑在地毯上，长腿支着，“社会公德心还挺强。”
林瑶瑶被他不要脸的样子气懵了。
她踢了他一脚，转过身把头埋进膝盖里。
任挚支起身子，挪过去，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你听谁胡说八道？”
林瑶瑶只是扭动身子，不让他抱。
可是，她怎么挣脱得了任挚呢？
任挚：“我什么都没干，违纪犯法的事儿我绝不碰。”
“你刚都承认了。”林瑶瑶抬起头，眼里闪闪的，像是要哭。
“我逗你的。”任挚把她按进怀里，“谁让你气我来着？”
林瑶瑶吸吸鼻子，伸手抓过手机，把和林琢的聊天记录打开。
“你自己看，你还骗我？”
任挚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就来气，又不想凶她，毕竟小姑娘现在鼻头眼睛都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能砸下眼泪。
看完。
任挚把手机支给林瑶瑶，语气严肃：“你信不信我？”
林瑶瑶咬着牙，看他那模样，她也说不出“不信”两个字。
任挚看出了她的心思，提醒：“你敢说‘不信’试试？”
两秒后，任挚投降，揽着林瑶瑶：“我就吓唬吓唬她，那伤口还没把她送回酒店，就愈合了。”
林瑶瑶：“真的？”
“真的。”
林瑶瑶没有犹豫，直接勾上他的脖子：“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任挚拎着林瑶瑶后衣领，拉开她。
该说还得说。
“所以，你就为了这事儿跟我闹？”
“有事儿问都不问我，问别人？”
“然后自己脑补一大推，私下给我定罪？”
“我今儿才发现我在你这儿是个这个形象啊？”
几句话说的林瑶瑶哑口无言。
好半天，林瑶瑶才开口：“我不是怕你进去了，我就无依无靠了吗？”
“怎么？林大小姐想靠我？”
林瑶瑶：“……”
任挚扯住林瑶瑶手臂，把她揽在怀里躺下去。
背后是暖绵绵的地毯，房间温度也正好，比刚才他在车里舒服得不要太多。
任挚：“你刚才那句话还算中听，再说点差不多的我听听。”
林瑶瑶：“……”
“嗯？”
林瑶瑶抿唇，在他怀里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开口：“爱之深，责之切。”
“这话不中听。”
林瑶瑶：“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嗯。”
“怕你被更厉害的人报复。”
“……”
林瑶瑶又说了一会儿，都没听见任挚应声，她抬头看了一下。
任挚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林瑶瑶心里有些酸楚，她是真的害怕。
害怕他是那样的人。
可是，幸好，他不是。
如果他没有来找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质问他，是不是他们真的会分开呢？
他看上去好累的样子。
他从头至终，好像都没有生气。
在她说出那些质问的时候，他那些故作严肃的话也带着调侃的意味。
他风尘仆仆，好像只是来哄人的。
并不在乎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生气。
就只是来见她。
林瑶瑶起身，给他搭上毛毯，这才靠在他旁边睡着。
她也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