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到冬天,地上就积了厚厚的雪。

    沈初宁春天刚来的时候,看见雪还挺稀罕的,现在见得多了,别说沈初宁了,就连冬天才开始看见雪的林淑兰都不稀罕了。

    不仅不稀罕,甚至还有些烦下雪了。

    因为一下雪,院子里就堆了厚厚的一层,就得扫雪。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家属院儿里的人也都窝在自己家里开始了猫冬生活。

    沈初宁现在有时间带小芮芮了。

    她就每天带闺女,林淑兰则是每天捧了针线筐子,做针线活儿,不仅亲手给沈初宁和小芮芮都缝了新袄子,还给小芮芮缝了个布老虎。

    小芮芮现在开始长牙齿了,牙齿痒得很,接过她奶奶缝的布老虎就塞进嘴里咬。

    啃得布老虎上满是口水后,小家伙倒是乐得咯咯咯直笑。

    周昱白下训回来的时候,沈初宁就跟男人说了闺女咬布老虎的事情。

    周昱白想了想,转身就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拖着一根满是刺的花椒树枝回来了。

    沈初宁疑惑问道:“昱白哥,你拿一根花椒树枝回来干啥?”

    沈初宁这话一出口,立即收获了来自她亲三哥鄙视的眼神,“小妹,你连这都不知道啊?

    花椒树是做磨牙棒最好的材料,木质柔韧细腻还软,而且不会被虫蛀。你小的时候,爹也是用花椒树给你做磨牙棒的。

    你那时候挑得很,给你把花椒棒都磨得溜光了,你还嫌弃,给你你也不咬,拿到就给扔掉。

    最后还是大哥想了办法,在花椒棒上给你缠上了红绸子,你才喜欢了。”

    沈初宁:……

    这就是她亲哥啊!

    说花椒木的用途就说用途,干啥还非得捎带上她的黑历史?

    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在她自己记事之前就已经那么讨厌了。

    结果,周昱白做的磨牙棒就在小芮芮那儿遭遇了跟她妈小时候的磨牙棒同样的待遇。

    周昱白刚把精细打磨好的磨牙棒,给他闺女,就被他闺女给扔出了老远。

    沈峥嵘看到这一幕,乐了,“咱们小芮芮的手可真有力气,跟你妈小时候一样,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沈初宁:……

    她亲哥说的这是好话吗?

    周昱白也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闺女现在这个样都是从她那儿遗传的。

    沈初宁:……

    她找谁说理去?

    在家里猫冬的事件舒服又惬意,过得也是十分的快。

    眼看着就进入了腊月,要过年了。

    他们今年是没办法回家过年的,一是因为周昱白没有假,甚至周昱白随时都可能被召去进行集训。

    沈初宁琢磨着他们人虽然不能回去,可年礼还是得回去的。

    就在她考虑要买些什么给老家寄回去的时候,家属院儿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了。

    听到高考分数出来了,请参加高考的同志自行前往最近的教育机构查询成绩的通知的时候。

    沈初宁的心脏都骤停了一下。

    虽然她早就已经算到这两天差不多该出成绩了。

    但真正听到成绩出来的消息的时候,那种激动的心情,还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沈初宁赶紧就要往外面跑去查成绩。

    林淑兰赶紧叫住了她,“宁宁,你等等,外面下着雪呢,就这么跑出去要冻坏的。”

    林淑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给沈初宁拿了外套和帽子、围巾,把她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才看着她说道:“去吧,娘在家里带着芮芮。”

    沈初宁看得出来,林淑兰其实也有点激动和紧张,只是为了不给她增加压力,林淑兰努力克制着,没表现出来。

    沈初宁刚跑出家门口,就碰到了温雪晴。

    “小沈,去查成绩去啊?嫂子去叫上其他几个考生,咱们一起去。”温雪晴看见她,便热情的说道。

    可以说整个家属院儿里,除了考生本人和考生家属以外,就属温雪晴最关心她们这几个考生的成绩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温雪晴是妇女主任,她们几个参考的同志全都是女同志。

    她们要是能考上大学,那也是温雪晴的政绩。

    不但她自己脸上有光,还能给她的家属贺师长加分。

    温雪晴很快就叫上了季千雪和苏秀燕、胡慧欣一起,照旧给她们几人安排了车。

    沈初宁和季千雪、苏秀燕、胡慧欣一起在车上等着的时候,温雪晴去喊韩春梅去了。

    “国栋,你看着一下晶晶,我去看看分数就回来。”

    温雪晴到杨家门外的时候,正好听见韩春梅跟杨国栋说这句话。

    她本以为这正合适,叫上韩春梅就能走。

    没想到接着就听见杨国栋冰冷无情的声音,“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就你那猪脑子,你要是能考上,那满天下都是大学生了,好好在屋里把屋子收拾干净,衣裳洗了,把娃看着。不然这小崽子要是在家里哭个没完,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韩春梅听到杨国栋这一番话,脸上麻木得一点表情都没有。

    只默默的用包被把孩子包了起来,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出门。

    谁知道她抱着晶晶,刚从杨国栋面前经过,就被杨国栋一把逮住了,“老子说了不许你去,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是不是?”

    “我娘说得真对,你这死婆娘就是欠收拾……”杨国栋说话之间,居然抽下了腰间的皮带。

    自从他岳母和大舅哥过来逼着他把他娘送回了老家,他心里就憋了一股气。

    后来韩春梅偷摸报名高考,他更加感觉这女人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心里更起了狠劲儿。

    他把这事儿写信跟他娘说了。

    他娘请人代笔回信给他说,“连她一个农村老太太都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韩春梅报名参加高考,哪儿是单单想要高考,那是她觉得她又娘家撑腰,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要骑在他这个男人脖子上拉屎了。”

    他娘还说,这女人想法要是多了,那就是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杨国栋之前虽然没少推搡韩春梅,倒是也没真的动过手。

    毕竟他们住的是家属院儿,还是楼房,上下左右都是他的战友,要是真打太厉害了,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可今天他都已经说了,不让韩春梅去看分数了,这女人还要带着死丫头去,这不是把他的脸丢在地上踩吗?

    韩春梅看着杨国栋手里的皮带,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的紧紧护住怀里的闺女,声音都在哆嗦,“杨国栋,你……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