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周笙笙在护士的帮助下穿好无菌服,回头看了一眼周宇,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周笙笙的脚步轻轻的,生怕吵着病床上的妈妈,可又想着,若是妈妈可以被自己吵醒,那该多好。
想着,口罩掩盖下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站在蒋莲玉的床前,看着她带着氧气面罩的脸上面如死灰,一点生气也没有,周笙笙强忍住眼眶里几欲落下的眼泪,弯下身,握住了妈妈的手。她的手如同想象中一般的冰凉。
“妈妈,我是笙笙……对不起,是我过马路太不小心才让你……”
周笙笙哽咽,全身无力的靠在床上,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松愉悦:“妈妈,我肚子里的宝宝踢我了呢,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除了小浅,我第一个想跟你分享。妈妈,你是他的外婆,也是奶奶,快点醒来帮我一起带他好不好?”
可床上的蒋莲玉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妈妈,你醒过来吧,小浅不知去了哪里,我好想他,你也很想他对不对?……”
周笙笙又絮叨了很多她和小浅在一起时候的趣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直到探视时间结束,才恋恋不舍的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
刚走出门外,就看到周宇立在探视窗外的身影,双眼直直的看着病床上的蒋莲玉,眼神透着无限的深情,和自责。
“爸爸……”周笙笙叫了一声,心下戚戚。
周宇扭过头来,对女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坐在门外等候的长椅上。
“爸爸……你总在这里,公司那边没事吗?”
周宇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我都交代好了。”
声音嘶哑,显然没有休息好。
“爸爸……其实……”
周笙笙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宇打断了:“还是联系不上司空浅吗?”
“嗯……”周笙笙无奈的点了点头,默默低下头去。不知为何,小浅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即使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没有必要一直关机呀,何况他还是要跟国内联系的。
想到这里,周笙笙突然想到,可以到宏栋集团去找小高,他们肯定还有别的联系方式。
“司空浅也太不像话了,你还怀着孩子他就不声不响的去了美国!”周宇双眉紧蹙,本就阴郁的脸上此时更是阴沉的可怕。
周笙笙抬眼看了爸爸一眼,微叹了口气说:“爸爸,站在小浅的立场,如果是我,我也会躲起来……而且……”
周笙笙顿了顿,才又接着说:“如果不是爸爸,小浅的童年也许会不一样。”
“你也怨爸爸吗?”周宇注视着女儿,因为缺乏睡眠而浑浊的眼中一片黯淡,颇有些伤感的问道。
“也不是怨……只是,听陈叔叔说的,觉得爸爸你没有尽到责任。”周笙笙坦然的看着爸爸,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周宇听了,露出一丝苦笑,果然就连他的女儿也这样认为,更无怨莲玉不肯原谅自己了。
沉默了片刻,周宇才再次出声道:“其实,我受到嘱托之后,时时去探望他一家人的,最初去的时候,不知道原来莲玉丢下了那孩子,不知所踪,直到后来在县城为你找保姆,才碰到她……”
说到这里,周宇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勾,最初遇见蒋莲玉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初见时,他惊为天人。
只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被自己请到家里来照顾女儿的蒋莲玉,正是他要寻找的蒋莲玉,可是已经来不及,他早已深深陷了进去,只好背负着背叛朋友的罪恶感,将她娶进了家门。
“那也……不能丢下小浅就不管了啊?”周笙笙很疑惑,虽然找不到妈妈,可是小浅却是在老家的呀!
周宇回过神来,看着女儿一脸不满的模样,笑了笑回答道:“笙笙,你大概不记得了,小时候我也带你去过他老家的,那孩子小时候,我经常回去看他。”
“啊?”周笙笙惊讶的小口微张,她小时候见过小浅?她怎么不记得了?
“后来我的生意开始忙了起来,就去的没那么频繁了……宇成酒店刚起步的时候,因为忙有半年时间没有去探望,再去的时候,他奶奶过世了,他也被送走,后来打听到他被一户还不错的人家收养,我这才放心……”
听着周宇缓缓的叙述,周笙笙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爸爸并不是没有管小浅,只是阴差阳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只是……
“爸爸,小浅后来被那户人家赶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一想到小浅这段流浪的过往,周笙笙忍不住替他感到心疼。
周宇点了点头,惋惜的说道:“我也是在好几年以后才知道的,笙笙,那时候你已经将他接到身边照顾了。唉,因果循环,我本以为你替我照顾他挺好的,没想到你们会……”
听爸爸说到这些,周笙笙的小脸不自觉红了一红。站在长辈的角度,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和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相处,确实想不到男女之情上去,可偏偏两人就走到了一处。
“这样也好,小浅这个孩子,这么不容易,还能有现在的成就,我很满意了。”周宇总算在这时,表达了对这个女婿的肯定,“只是这些话,我都没有和你妈妈说过……”
父女俩一起将目光投向重症监护室。
周笙笙双眼湿润,下定决心,对周宇说道:“爸爸,我一定把小浅找回来,只要小浅原谅妈妈,妈妈一定会醒过来的!”
“笙笙……你要去美国?”周宇不确定的看着女儿。
“嗯。他的电话一直关机,联系不上,而且,我想见面劝他更好一些。”
周宇一脸忧虑的说:“可是,你还怀着孕呢!”
“没事,爸爸,宝宝很健康,没问题的。”周笙笙对着爸爸莞尔一笑,“总是他在追着我跑,这一次,我想主动将他追回来。”
说完这一句话,周笙笙的心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