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钱了，兜里还有五个丁铃当啷的铜板哪。
招娣很快就把闹腾着的老六和默不作声的老五给带出去玩了。
张氏见房间里可终于清静下来了，便两手一伸：“廷章，卖菜的铜板拿来，娘给你存着。”
这都已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了，张氏当家，李廷章打短工卖菜，只要挣到钱了，回来就会一文不少的交给亲娘。
张氏数完钱后，还会再给他留一部分出来，供他在外面应急用。
可是这次，李廷章却面露难色，手在钱袋子里摸索了半天，都没敢拿出来。
“怎么了，不想给娘银子了？娘还等着听响声呢，快点拿来。”张氏催促道。
张氏嫁人没几年，生下来李廷章，便守了寡。
一个年轻寡妇，独自抚养孩子，其中艰辛自然不必说。
她是吃了许多的苦，受了多年的穷，才把李廷章抚养成人的。
她穷了这么多年，直到李廷章长大了，可以自食其力并且可以挣钱的时候，她手里才能存的下几个铜板了。
这也导致张氏最爱数铜板了，一遍遍数着那为数不多的铜板，也不会嫌烦。
甚至，听到铜板在钱袋子里叮当作响，她就能眉开眼笑的。
可是今天，李廷章竟然不想给她铜板了。
真是造反了啊。
“娘……”
李廷章犹犹豫豫的，把那五个铜板掏了出来，交给张氏。
张氏气得直扑打着炕被：“好你个混小子，现在连铜板都不想给娘了。娘白养你这么大了。真是造孽啊。”
张氏边说还边哭唱着：
“哎呦，人老了，不中用了，儿子也不孝顺了，媳妇也不给生个孙子抱抱。
这一堆堆的赔钱货哟。老婆子也不招人待见了，我还是死了算了。”
每次张氏不痛快了，就会闹这么一顿，李廷章和刘氏也习惯了。
他们只能尽量安抚了。
李廷章低头说道：“娘，我哪里是不舍得给你铜板啊，实在是已经花完了啊。”
张氏瞪大眼睛，也不哭闹了，问道：“花完了？买什么东西花一百多文？”
李廷章继续低头道：“也没买什么，就是给老二做衣服的半匹布，还打了一斤肉。”
张氏算了算账，确实也差不多了。伤心道：“哎，这赔钱货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又被撵回来了。造孽。”
李廷章看看房间里，幸亏老二没听见这话。
他提醒张氏道：“娘，你在老二面前别说这种话，省得惹她伤心。”
刘氏想着自己二女儿，今天一天都强颜欢笑的样子，忍不住又再次落了泪。
张氏看着儿媳妇又这般，很不耐烦，也没再多说，便又伸出一只手来，冲着儿子说道：
“碎银子拿来，娘没有铜板数了，那二钱银子给娘过过手，娘心里也好受些。”
终于还是躲不过了，李廷章无语问青天了。
他一直担心娘问这二钱银子的事情，本想着能尽量多拖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坦白了。
李廷章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跟娘说，那二钱银子买了俩破水缸？
而且他还欠了七十文？
“臭小子，你今天怎么回事？让你拿个铜板拿个银子的，怎么这么不痛快？”张氏瞪着眼睛训着儿子。
李廷章心一横，闭着眼睛说道：“娘，那银子花了。我买了俩水缸。”
“啥？臭小子你说啥？”张氏急的都跳了起来。“家里一个水缸就够用了，你还又买了俩？你是准备养鱼还是种花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