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不配!
但是,偏偏他就见到了!
直到脚步声远去,狱卒才敢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披着黑色挑金线斗篷,带着宽大的兜帽,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背影。
随即,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将军府的大姑娘杨柠,被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里。
因为将军府找人打点过,所以杨柠的牢房里,枕头被褥倒是一应俱全。
不但如此,桌子上还燃着袅袅的佛香。
杨柠坐在床上,双目微阖,默默的敲着木鱼。
“笃——笃——笃——”
舒缓的木鱼声,在牢房里回荡,给昏暗潮湿的牢房,增添了一丝静雅的禅意。
皇后娘娘在牢房门口停下,看着里面一身僧袍,头发竟然已经花白了的长姐,不由的满心的复杂。
“姐姐……”皇后娘娘低声喊了一声。
木鱼声一顿。
杨柠的手紧紧的握紧了手锤,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来了。”杨柠语气平淡的说道:“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你有什么笑话可看?”皇后娘娘的语气,比杨柠还要平静,“你眼睁睁的看着巫蛊案发生,看着我心甘情愿的被困十年,想必一直在心里笑话我愚蠢吧。”
杨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皇后娘娘却是说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事先果真丝毫都不知情,一切都是吴妈妈做的……”
没有人察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皇后娘娘的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期盼。
杨柠:“……不!你猜对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杨柠的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淡漠了。
“我不服!我不甘心!我要报复你们所有人!”杨柠嘶声说道:“那个背后之人最先找到的是我,是我把吴妈妈推到他面前的!”
“我猜也是这样的。”皇后娘娘你依然保持着平静,声音如同淙淙流水,带着回味无穷的隽永。
杨柠:“……”
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牢栏外历经十年的风霜,依然淡雅如兰的妹妹,忽然有一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感觉。
杨柠猛地闭上了眼睛,说道:“你走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自顾自的再次敲起了木鱼。
皇后娘娘静静的看了杨柠一眼,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当年的意外,并非我之愿,是你大笑着让我推高点儿的。”
皇后娘娘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即便是后来你的腿落下残疾,也是你自己任性之故,你罔顾太医的叮嘱,带着腿伤偷偷跑去孙首辅家,私见未婚夫,以至于腿骨长歪了……”
“你闭嘴!你胡说!我不是!我没有……呜呜……”杨柠敲木鱼的声音,再次变成了嘶声叫嚷,最后变成了哭声。
哭声里有她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更不愿意承认的悔恨!
她恨皇后娘娘,她恨孙家,她更恨她自己!
若不是她听到了风声,说是自己的未婚夫,和其他的女人有染,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偷偷跑出去……
“你可以继续不承认,也可以继续骗自己。”皇后娘娘的语气,依然平静,说道:“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皇后娘娘说到这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道:“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以后两清了,你以后如何,与我再无关系!”
皇后娘娘说完,转身向外走。
杨柠看着皇后娘娘的背影,突然崩溃似的说道:“我没有真正的想要害你!更没有想要害谨儿!我已经拒绝了幕后之人,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找上的吴妈妈!”
“我只是,我只是隐隐的,察觉到了吴妈妈不对劲儿,也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有说什么,更没有问……”
“我从来没有想到,吴妈妈会成功的,我更没有想到谨儿会中毒……呜呜……”
杨柠一提起轩辕谨,皇后娘娘的眼圈也红了。
当年儿子离京的时候,不过是几岁年纪,御医都说活不几年了……
好在,遇到了福丫!
皇后娘娘一想起糖宝,心里一阵温暖。
“够了,这就够了……”皇后娘娘低低的说道。
一切皆有因果!
若非是儿子中毒去了大柳树村,又如何能遇到福丫?
自己又如何能得到凤印?
皇上又如何能寻回玉玺?
……
“皇上明日就会下旨,治你一个管教不严之罪,罚你去净月庵出家为尼,青灯古佛度余生。”皇后娘娘说道。
这是自己和皇上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这些,皇后娘娘没有说出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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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堂的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盹,门外疾步走进来一个腿脚伶俐的小厮。
“抓药!”
小厮态度高傲的,递给伙计一个药方。
伙计匆匆一看,立刻醒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