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不过是她离开后第三年。
可那时他也才二十多岁啊,他身体向来健康,又怎么会……
“云小姐,你……怎么了?”秦旭喊她,眼神里带着半分不解,递过来一张纸巾。
云七夕茫然抬头,泪水还挂在脸上,接过纸巾时说了声“谢谢”,擦掉才淡然地说,“没什么,我只是为他感到惋惜,不过登基四年,古代的皇子为争帝位无不经过残酷争斗的过程,可是不过短短四年而已,我挺替他感到难过的。”
秦旭了解地点点头,“的确是很让人唏嘘的,所以人很多时候爱去追求一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其实在追求的过程中已经丢失了生命的意义。至少没有谁能决定自己的一生能走多长,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云七夕想到那些权谋诡计下的艰难,那些甘苦与共的日子,心酸无以言喻。
“人生有很多时候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已,身不由已地去争,去夺,可悲的是,那争夺的东西也不一定是自己的追求,不过一切都是身不由已。”
秦旭似在回味他的话,半天才笑开,“云小姐年龄不大,可好像对人生的感悟很深啊,倒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在很多年后,回味自己一生才能发出的所感所悟。”
云七夕看向他,眼神里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平静。
“经历与年龄没有关系,决定一生能领悟多少东西的,是生命的宽度,而不是长度。”
秦旭有些震撼地盯着眼前这个年龄不大,偏瘦弱的女人,觉得这一刻她平静的表情里散发着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这本日记里写了些什么?”云七夕指着资料上那本小册子的图片,压抑着心中波动问。
秦旭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握,“这应该是一个非常痴情的帝王,里面记载了很多他与自己的结发妻子之间的故事,但是具体记了些什么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云七夕的心里早已为那“痴情”二字波澜起伏,眼神里的丝丝动容让秦旭也有所触动,却又因他的不能告诉而略显黯然。
他解释道,“因为之前我把这个古代帝王的故事讲给一个影视公司的朋友,他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并高价买下了故事的影视版权,要把它改编成电视剧,我们签了保密协议,这故事由他们独家改编,所以我们不能把内容泄漏给第三人,抱歉。”
云七夕垂下眸子,那点点的失落莫名让秦旭有些于心不忍,又宽慰道,“不过现在电视剧的制作周期都比较短,他们有好几个编剧已经在加班加点的加工剧本,力求尊重事实,不过分艺术加工,选角的工作也在同步进行,估计年底就能上映。到时你能就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了,我相信等这部电视上映的时候,应该会引起一番不小的轰动。”
云七夕的手指轻轻滑过一张张图片,轻轻摸过那张骸骨的图片,眼睛里酸涩得很,过了好久才不舍地将资料推回秦旭面前。
“谢谢你,秦博士。”
秦旭又道,“这座古墓的发现,可能会给中国的历史添上非常重要的一笔,估计过段时间,博物馆会搞一次关于这个缺失年代的文物展览,全国各地很多历史和考古爱好者都对这次的发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估计到时候人会不少,云小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云七夕点点头,“我会来的。”
吃过饭,秦旭提出送云七夕回去被她婉拒了。
他们在餐厅门口分手,秦旭靠在自己的车门上,摸了根烟点起来,讳莫如深地看着云七夕远去的背影。
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从餐厅里走出来,径直朝着秦旭的方向走来。
“秦哥,照了不少。”那人把相机递给秦旭。
秦旭碾了没抽几口的烟,接过相机来,一张张地翻看。
“各个角度的都有。”那人说道。
秦旭点头,“照得还不错。”
把相机丢给他,秦旭转身打开车门,“上车。”
那人打开副驾驶的门钻进去,“秦哥,现在去哪儿?”
“回工作室。”
云七夕漫无目的地走在街边,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那句“登基四载,卒于天启四年冬”,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外滚,心情怎么也无法平复。
她离开的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走得那么早?
“咦,云小姐。”突如其来一道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那张厌恶的嘴脸顷刻间便闯入了她的视线。
云七夕别开眸子,打算当他是根木头,继续绕过他走。
可向寻是个脸皮厚的,一路跟着她。
“云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说出来让哥哥我帮你报仇。”
云七夕走到公交车站台,正好公交车来了,二话不说就上了车,谁知向寻竟然也厚颜无耻地跟了上来,还一屁股在云七夕的身边坐下来。
“滚远一点,臭流氓。”云七夕故意毫不气地大声吼他,引来车上的人频频侧目。
向寻一时间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十分无奈加委屈的样子。
“好了,别生气了,吵架归吵架,咱们有什么回家好好说,好不好?”
云七夕真没想到他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旁人听他这话,又看她眼睛红红的,以为是小两口闹矛盾,也就不再多事了。
云七夕突然侧头,啪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毫无预警地落在向寻的脸上。
“向寻,你要点脸好不好?你是弯的你却一直瞒着,被你坑了我认,我求你一路弯到底,别来纠缠我了行不行?”
这话比刚才那话来得更猛,几乎是公交车上的所有人,视线顷刻间就甩了过来,甚至包括司机都回头看了一眼。
向寻这下子是彻底尴尬到底了,他没想到云七夕能使这么狠的招,现在车上的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纵使再厚脸皮也有点呆不下去了。
为了不被大家戳脊梁骨戳死,他只好在下一站下了车。
不一会儿,云七夕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儿,云七夕接了起来。
“云小姐。”电话那头又那厌恶的声音。
云七夕从车窗望出去,只见向寻正站在站台旁不远处,拿着手机盯着她的方向,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奸滑。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向寻笑了,“你的电话号码在秦旭的手机里,我想要知道很容易。”
“有多远滚多远。”云七夕怒吼的同时,用一种极冷的目光透过车窗盯着向寻。
她说完正要挂电话,向寻却道,“等等,云小姐,你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
“滚。”云七夕吼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公交车重新启动,向寻的笑脸很快从她眼前倒退。
车上的人不时打量的眼神,充满了对她的同情,云七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看着渐次倒退的街景,心里始终难以平静。
她又想起秦旭那句“痴情的帝王”,可是他的痴情到底是为谁呢?
秦旭回到考古研究工作室以后,召集所有人到会议室,立刻打开幻灯片,将先前拍摄的那些照片放出来。
“大家看看,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女人。”
秦旭站在一边,将照片一张张翻过,会议室五六个人仔细盯着看。
“还真是很像啊。”有人感叹道。
“是的,真像。
秦旭再调出画像,将画像与一张颇为清楚的正面照放在一起。
“这样一对比,就不是很像了,而是一模一样啊。”
“秦博士有什么想法,难道觉得她是画像中的人?可这也太神奇了。”
“我觉得这世界那么大,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很正常吧。”
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秦旭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寻思着说,“是,天上之大,的确不排除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她还有些很奇怪的地方,首先是,那天在挖掘现场,她的激动超出常人,然后是我今天看到她用银针点穴对付一个恶人,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相信谁真有这本事。”
“或许她是学中医的?”有人猜测。
秦旭点头,“我已经查过了,她的确是中医大夫,而且她的确不是考古专业的学生,那么那天在古墓,她为什么要撒谎呢?还有,我今天给她看资料的时候,她竟然哭了,我觉得就算是考古爱好者,也不可能有这么激动的反应。”
“所以秦博士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与这座古墓有渊源?”
“难道是这位帝王的后人?”
秦旭摇头,“不,你我都是千百年前的祖先的后人,可如果你们的祖先被挖出来了,你们会很激动吗?”
“只是有些好奇吧,好奇大过激动。”
秦旭一边无意识地翻看着照片,一边抿着唇思考片刻,说道,“我去过她晕倒以后的那家医院,我想我已经有了找寻答案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