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毁我清誉呢?脑洞这么大不去当编剧太屈才了简直。”
“编剧?”张沁雪诧异地盯着她。
“没什么。”云七夕摆了摆手,心中吐槽,想不到古代的人也能这么地八卦。
今晚的月亮只是一弯细小的月牙,光线不是很明朗。借着昏暗朦胧的月光,云七夕看见山脚下的草地上有两个白色的影子。
对,是两个,也就是说,除了雪儿,还有另一个。
“是谁呢?”云七夕站在山顶盯着那个月白的影子,低低地自问。
“是四皇子。”张沁雪说。
云七夕诧异地侧头看她,只见张沁雪正幽幽地望着草地上那抹白色,眼神里的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云七夕自认自己的视力已经超常,都没能辨认出那人是单景炎,她就能认出他了?还是她本就知道他在后山?
刚来望岳山庄的那一天,骤然降温,大概是提醒大家,秋天来了。而今天,气温仿佛有所回升,但秋夜的凉意却越来越明显了。
月色下,单景炎盘坐在草地上,雪儿趴在他的身前。
虽然雪儿白天攻击了云七夕,不过,她看雪儿此时安静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怜。
听见脚步声,单景炎回过了头。
云七夕停在不远处,不再多走一步,谨慎地盯着雪儿。
而张沁雪却缓步朝雪儿走了过去,绣工精美的绣花鞋轻轻地踩在草地上,极轻的脚步透露出她的紧张,可她还是一步步走近了。
对于她的接近,雪儿并没有排斥,于是她蹲下身去,鼓着勇气伸出手,去摸雪儿背上的绒毛。雪儿轻轻扭动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收回手,可雪儿只是动了一下,便像是没有了力气似的,一动不动了。
“雪儿,乖。”张沁雪欣慰地笑了,声音特别温柔。
云七夕暗暗地想,这雪儿是对她有成见吧?她长得果真不讨喜么?
单景炎看了她一眼,笑道,“别害怕,雪儿它不会再伤害你了。”
云七夕盯着雪儿,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它看我不顺眼。”
单景炎笑得更深,“不会的,我保证,雪儿它受伤了,此刻很虚弱。”他的语气里难掩一抹心疼。
“七夕,你帮雪儿看看吧,我看它好可怜。”张沁雪抬头说道。
云七夕记得,白天的时候,单连城刺的那一剑确实比较深,后面那一剑若不是被单景炎制止了,兴许雪儿这会儿都没命了。
云七夕想了一会儿,似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好像不能跟非人类一般见识,好吧,不过,我得去拿点东西来,你们等着。”说完,云七夕转身往回走。
“我陪你一起。”张沁雪嗖地站起来。
云七夕回头一笑,“不用吧?”
“天儿这么黑,你不怕吗?”张沁雪的双手紧张地捏着裙子。
笑话,她云七夕会怕天黑?
“不怕,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她便大步离开了。
拿了自己的包,回到后山,见到单景炎和张沁雪似乎在说话,看样子聊得还不错。
看见她回来了,他们起身让开了地方。
“景炎,你把雪儿扶着,我来看看。”云七夕说。
闻言张沁雪怔愣了一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沁雪,帮我把包打开。”云七夕蹲身轻轻掀开雪儿伤处的毛,喊道。
“哦。”张沁雪回过神来,忙帮她打开了包。
云七夕从里面拿出药来,仔细地喷在雪儿的伤口处。
大概有些疼,上药的时候,雪儿哼了两声,它庞大的身躯缩了缩。
白天的时候它是一只凶猛的野兽,而此刻它只像一只可怜的宠物。
“你放心吧,这伤并没有大碍,即便我不治,它也会慢慢恢复的。”云七夕一边上药一边道。
“三哥他的手还好吗?”单景炎问。
经他一问,云七夕的脑海里莫名闪过他握住她的手的镜头,耳朵里响起了他磁性的嗓音说的“听你的”三个字。
反应过来自己竟诡异地跑神了,云七夕吐了吐舌头,大咧咧地道,”死不了。”
大概已经适应了她的调调,单景炎愣了一瞬,便笑了。
给雪儿上好了药,看雪儿也确实安静,于是云七夕对它的警惕也彻底没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咦,沁雪,你不是说你来找人的吗?谁啊?”云七夕似是才想起这个问题。
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张沁雪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落在自己身上,眼神慌乱地扫了单景炎一眼,“我,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一直没有见到四皇子,很是担心,我猜四皇子会不会在后山,便到后山来瞧瞧。”
“你怎么猜的,为什么我就猜不到呢?”云七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关于张沁雪的心思,在单连城的庆功宫宴上,她就有所察觉了。尽管这小妮子从来不说,还想极力掩饰,可她又不傻,能看不出来么?
“站着干嘛,坐吧。”
张沁雪猝不及防被云七夕一拉,就跌在了草地上。于是张沁雪只好就势坐了下来。此时三个人围成了圈儿,而雪儿就趴在单景炎和云七夕中间。
“景炎,我看你跟这雪儿感情很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云七夕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问。
单景炎干净的眼睛噙着微笑,仰望着夜空,一只手温柔地轻轻抚摸着雪狼的毛。
“那年我八岁,父皇亲征阿布鲁,我偷偷地跟在了父皇的队伍里,威胁发现我的将士不准告诉父皇。结果我一路跟到了阿布鲁,父皇竟一直都没有发现。”
云七夕乐了,“哎呀真是想不到,看起来这么本分的你,竟然会做这么叛逆又刺激的事。”
张沁雪毕竟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坐姿淑女很多,静静听着,淡淡地笑。对比之下,云七夕盘着腿,就一点儿形象也没有。
单景炎觑她一眼,笑了,“本分?也许正是因为我的本分,所以父皇做梦也不会想到,我竟然跟着他走了那么远。”
“后来皇上是怎么发现的?”云七夕迫不及待地问。
“大燕的军队到了阿布鲁,便是一场腥风血雨,方原十里的草原都被染成了红色。”
短短几句,三个人的眼前就仿佛重现了当年的那场大仗。单景炎的神色黯淡了下去。
以为会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不想话题一开,竟是沉重的。
单景炎接着道,“从小到大,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父皇母后从不许我出远门,最远不过是到望岳山庄来,正因为这样,我才特别想要去远的地方看看,听闻阿布鲁的草原很美,又恰巧知道了父皇要带兵去阿布鲁,所以我去了,确实很美。”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是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最单纯的梦想。
云七夕没有再追问,她知道,他所看到的,他所经历的,并不如想像中那么美好。
“我们刚到阿布鲁,还来不及欣赏美景,仗就打起来了。我在马蹄奔踏中走散,遇到一群阿布鲁逃窜的士兵,他们看我的穿着,猜到我是大燕人,杀红了眼的他们想对我下手。这时雪儿出现了,缘分有的时候真的是很奇妙的事,它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我,它驮着我跑,逃离了他们的追杀。雪儿带我跟它的伙伴们一起会合,很奇怪的是,那时那么小的我,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雪狼,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后来父皇的队伍追上来了,父皇看见我跟一群雪狼在一起,大为震惊,当即让人射杀,那么多雪狼就在我眼前倒下了,一群狼凄惨地叫了很久。我拼命拦在了雪儿前面,阻止了父皇伤害雪儿。后来父皇拗不过我的要求,就让我将雪儿带回了大燕来。也许正是因为雪儿看到那么多同伴倒在血泊里,所以从那一刻起,它对血腥味儿特别敏感,平日的它是很温顺,可是一闻到血腥它就会狂燥。”
“关于当年的这件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张沁雪说完,看着趴在地上的雪儿,眼里带着一抹心疼,“其实雪儿也真是挺可怜的。”
云七夕伸手揉了揉雪儿的头,雪儿像是能懂她的安抚,哼了两声。
“我猜阿布鲁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大草原。”
“很美!”单景炎肯定地回答。
“雪儿生长在那里,那里是它的家乡,你们把它带离了家乡,它真的会快乐吗?”云七夕道。
单景炎盯着她,像是陷入了一种困惑,“它不会快乐吗?我只是想要保护它,难道我做错了?”
云七夕突然鬼灵精一般地笑了笑,“看雪儿怎么想吧,我看雪儿那么粘你,兴许它是爱上你了,为了所爱之人远走他乡,也许它会认为是一种幸福。”
单景炎望着她,目光在淡淡的月华下笼着一层温柔。
“七夕,你总是会有一些与别人不一样的想法。”
云七夕笑呵呵地道,“也许是因为我比较喜欢天马行空吧。”
从后山回去后,云七夕似乎有些累,将包往桌上一丟,便往床上一躺。
张沁雪走到桌边,从她半开的包里拿出了那支木兰玉簪,神色复杂,幽幽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