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嫂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刘菊花本可以独自舔舐伤口的,但触及到苏念念那满脸的关切,她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都差点滚下来。
“小苏,你是个实在人,嫂子不想欺骗你,其实,我不是想去买布,你知道的,我家有四个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老张还有一家人需要帮扶,他每月的工资89块,用在老家就有五十块,除去日常开支和生活,我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我家老大在木匠处做工,年龄渐渐大了,需要谈对象,可家里一穷二白,我这个当妈的想要给他谋个出路,我没啥长处,只会做东西吃,我就想着,做些糕点去黑市卖,我攒了些钱,今儿一早被你张大哥瞧见了,他狠狠闹了一场,没收了我所有的钱,让我不要给他丢人,你觉得我丢人吗?”
这年头投机倒把是能要命的事,
作为军属更该规范自身。
但瞧见刘菊花那双通红的眼,苏念念从心底里觉得,对方想凭双手挣钱,给孩子努力挣个未来没有错!
但这些话多说多错,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得不到回答,恰逢孩子放学,刘菊花抹掉眼泪,拽着两个儿子逃也似的奔回了家。
暮色四起,等王桂芬带着福宝归来时,灶房里早就飘起炊烟,是顾知野和苏念念在共同做饭,和顾家的温馨不同,隔壁张家就像炸了锅,传来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叫骂声。
半响,随着开门声响,一阵啜泣声从顾家拐角处传来,时高时低,莫名扰得小夫妻不安。
在苏念念频频失神后,顾知野提醒道:“要不你出去看看?”
明明只是建议,但苏念念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吩咐般,飞快窜起,进屋后再大步出了院落,很快,哭泣声停止,顾知野抱着儿子进了房间,瞧见橱柜里藏钱的锁开了,他若有所思,抱着福宝站在屋檐下等苏念念。
随着隔壁刘桂花进屋,苏念念几乎同一时间进来,顾知野欺身靠近,冷不丁的问:“借钱了?”
苏念念警觉的看了眼隔壁,低声道:“那叫投资。”
或许是有高山月这个前车之鉴,让苏念念觉得黑市并非是洪水猛兽,虽然她和顾知野工作稳定,但想要大富大贵是不太可能的,唯有另外找到捷径才是正事,今日刘菊花的事给她提了一个醒,同时,苏念念想看看,借出去的一百块到底能翻出什么风浪。
虽然刘菊花一再保证,如果出事,她会把苏念念摘得干干净净,但苏念念不惹事,同样不怕事,这就像一场豪赌,她有信心赢得美满未来,而那份信心,源自于想要买房的欲望。
她想在帝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
来到龙虎山矿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参观厂房和各种设备。
作为空降来的愣头青,苏见山捧着日记本,遇到不懂的、不明白的,全都认认真真的记录下来,开大会时,他和基层工人站在最后面,至于前面,全都是一排一排的领导。
龙虎山早些年是开出了金矿的,上面有指标,每年需要达成多少份额,今年矿业不太景气,距离他们想要的目标还有着遥远距离,为此,厂里领导特意请了国外的专家,还有各个矿场的精英,配合着开采龙虎山的矿区资源。
评估组是数一数二的人才能进去的,
就连龙虎山内部都名额有限。
所以,在厂领导喊出苏见山的名字时,所有人都是懵的,这是哪号人物?!这是谁家亲戚?!苏是哪个地方的大姓吗?!
除了坐在第一排的某个领导,其余人皆一脸震惊的盯着从后面一路小跑过来的苏见山……
很陌生。
完全不认识,确认过眼神,是关系户。
一时间,看向苏见山的那些视线里除了羡慕和嫉妒,还参杂了部分鄙夷,起初,苏见山并没有感觉到,直到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跟着去巡查小组去勘探数据时,竟被同行的组员撞了一下,手中的日记本应声落地。
旁边响起男人的嗤笑声。
“苏同志,听说你是初中毕业?”戴着眼镜的男人面色不善。
苏见山拍掉日记本上的灰,满不在乎道:“对。”
“你这样的人都能进勘探组,真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简直浪费资源,拉你进来的人是谁,你仗了谁的势?!”被挤下去的组员是朱峰的好友,瞧见苏见山这副蠢笨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这些地质大学毕业的人竟比不过一个初中毕业的空降生,说出去都是笑话,不知对方是哪位领导的关系户,但照他看来,今日苏见山上台时,并没有人给他优待,想来名不见经传,于是,他适当的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苏见山眉头微皱,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就在这时,一双素手攀上他的肩膀,高山月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红唇轻启,带着趾高气昂的傲。
“朱峰,我高家的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