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在旁边坐着,闻闻空气中的泥腥味道,对于苏念念来说,都是一种开解,作为个孕妇,不能老是闷闷不乐的。

    王桂芬一锄头带出红薯,她粗糙的手把拳头大的红薯拔了出来,擦掉上面的泥,递给孙女。

    苏念念顺手递进篓子里,半响,她笑了笑:“奶,你尽管挖,我来帮忙擦泥土。”

    刚下过雨,地里湿滑,红薯表面全都是泥,如果不擦干净,徒增重量,这项工作很鸡肋,但必须有人做。

    看着那深褐色的泥土在苏念念白皙的手心留下痕迹,王桂芬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直截了当道:“傻孩子!这些农活你不用学的。”

    “我就是打发时间,帮帮你的忙。”

    “念念,你这孩子心眼实在,奶奶并不知你那日和小顾是怎么聊的,但有一点奶奶必须告诉你,小顾是孩子的父亲,你如果想好好和他过日子,那就必须像当初接受你哥那样,学着去接受他,信任他,人不能总靠自己,示弱是女性天生的本能,是一种能力,你得学会利用……”

    苏念念有些心虚:“我是一直都利用他来着,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挺可耻的,或许踏实勤劳的陈年年更适合他。”

    “不可能,年年那孩子看不上小顾的。”王桂芳直接转移了话题:“念念,想听听你爸妈的故事吗?!”

    王桂芬要强了一辈子,偏偏两个儿子都是容易被媳妇拿捏的耙耳朵,苏老大是个勤劳本分的,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大概就是娶了苏念念的亲妈,那是个孤儿,性格自私霸道,一张嘴就能骗出花来。

    在那个年代,一般人家生孩子都是在田里、地里、家里,唯有她显得金贵,每次生孩子都说自己胎大易难产,缠着苏老大送她去县城的妇幼院里生。

    苏见山是个皮猴,呱呱坠地时就道好养活,但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夫妻俩一合计,这才要了老二,苏念念生下来却有先天体弱的毛病,能不能养活都是个问题。

    简单来说,得富养。

    老苏家穷得响叮当,哪有那个条件,按照苏老太的想法,孩子就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不珍贵,可苏念念的亲妈是个有主意的,那时恰逢有个资本家的阔太太在妇幼院生产,她神不知鬼不觉,用半袋小米买通了护士,将自家那体弱的幼女换进了有钱人家,而她则抱着阔太太的女儿回了向阳村。

    捧着、疼着、宠爱着,全部的爱都给了陈年年。

    除了钱。

    可两口子做了坏事,不得善终。

    听完这个故事,苏念念罕见的保持了沉默,和陈年年不同,她自小接受的就是严苛教育和棍棒激励,每天睁眼,就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人生全是被设计好的条条框框,从另一种层面上来看,陈年年似乎更幸福。

    特殊的成长经历让苏念念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她骨子里的血都是冷的,可一想到陈年年笨拙的想要变美变好的模样,她就心情复杂,半响,苏念念默默道:“我是受害者,不予置评。”

    王桂芬怔了一秒,哭笑不得:“乖乖,奶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吧,小顾比你大五岁,你说你是在利用他,难道他心里不清楚吗?简单来说,你那点心思顶多算夫妻间的情趣,他宠着你、惯着你,他喜欢你。

    至于陈年年,那是金窝里的凤凰,从当初知道身世后,她就变了个人,婚事是她推掉的,她根本看不上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