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白有点惊讶:“这么快?他竟然能精准地掌握我们的行踪,看来这仇司少还真的有两下子。”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人,听说是这次派往豫州赈灾的钦差大臣沈临风。”
这次那夜白更加吃惊:“沈临风竟然也追过来了?难道虫蛊一事泄露了?可我们已经毁尸灭迹,无据可循,他怎么可能追查到本太子的头上?”
与他同样惊讶的,还有冷清欢。
沈临风竟然与仇司少在一起,是不是可以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隐瞒不住了?否则,他尚且有皇命在身,怎么敢这样儿戏,放下豫州不管,跑来南诏?
慕容麒是不是也知道自己金蝉脱壳诈死之事了?
冷清欢一时间心乱如麻,没有担忧南诏太子强娶一事,竟然是在忧心自己如何面对慕容麒。
那夜白略一沉吟:“原本是想休整之后再出发前往碧水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令下去,立即启程,星夜赶路。然后命我们的人全力截杀二人,生死不论。这已经是在我南诏,还能容忍他们二人猖狂么?”
冷清欢不由一阵忧心,只盼着两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知难而退最好。
一行人立即仓促启程,第二日过了正午,就进了南诏的第一个都城:碧云城。
城中有行宫,那夜白说,他妹妹现如今就在碧云城,等着他凯旋归来。
一行人进入行宫,并未见到南诏公主相迎,相反,正是一片混乱。
行宫的地上,墙壁之上,星星点点地散布着各种各样的虫子,五颜六色,千奇百怪,有许多莫说冷清欢见过,都闻所未闻。
行宫里的下人们手里拿着各种陶罐,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虫子,试图捕捉。一个个看起来心惊胆战,带着惊恐。
不用靠近,冷清欢也知道,这些虫子大多数都是有毒的,而且可能是剧毒。
那夜白对此看起来已经是见怪不怪,微蹙着眉头:“怎么又都跑出来了?诺儿呢?”
下人见到是他,慌忙跪下行礼:“启禀太子殿下,公主不知道您今日回来,晨起就出了行宫,说要去给未来的太子妃挑选一份见面礼。估计要明日才能回来。这些虫子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自己跑出来了,四处都是,我等正一筹莫展。”
那夜白伸出手,漫不经心地从肩头捏下来一只橘红色的八脚虫,随手丢进对方手里捧着的瓦罐里。下人战战兢兢地捧着,明显极是害怕。
那夜白吩咐身边幺九:“去把这些虫子全都收回去,要不一会儿诺儿回来,又要怪责他们看管不力了。”
幺九立即领命,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他的蛊虫,搁在地上,一声唿哨。
蛊虫晃动触角,发出一声类似于蛐蛐的鸣叫。说来也怪,那些四处游走的虫子,就像是收到了命令,乖乖地向着这里汇集,乌泱泱地追着那只虫子,向外爬去。
冷清欢心里一动,悄悄地从纳米戒子里摸出一只虫,混在那堆毒虫里,也相跟着一块走了。
那夜白扭过脸来,柔声问清欢:“怕不怕?”
清欢点头:“不得不说,有点。”
那夜白微微一笑:“小妹任性,养的虫子也任性,喜欢到处乱跑。所以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四处走动。否则若是招惹了它们,即便你医术好,怕是也不行。”
冷清欢老老实实点头,装得很乖巧。
两人洗去一身风尘,用过膳食,天色渐晚,冷清欢便推脱说累了,要早点休息。
那夜白命人将她带到下榻之处,冷清欢也不气,往床上一趟,立即睡得昏天黑地。
一觉醒来,夜色已深,已经交更。
冷清欢悄悄睁开眼睛,在床帐里伸展了一下手脚,准备开始行动了。
南诏公主不在,这是一个极难得的下手时机。
在淮州城,她被那夜白下毒,当时的确是浑身酸软,反抗不得。等她好不容易暗中解开那毒性,恢复了气力,人已经是在水上。四处一片白茫茫的水,水流又急,自己想要脱身,很难。
有句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她便索性安之若素,不反抗,不逃走,安分地跟着一块来了南诏。
既然来了,那肯定是不能空手而归。对于霍乱长安的那个蛊虫,她是势在必得,今日趁着南诏公主不在,索性便毁了她的蛊虫,然后逃出这碧水城,返回长安去。
那夜白派了一队侍卫看守她,对她戒心仍旧很重。
这难不倒冷清欢,但是她不能打草惊蛇,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自己得手之后想要逃出碧水城可就难了。
她用药迷晕了寝殿里看守她的宫人,扒下她身上的裙子,将自己叮咚乱响的衣裳换下来。将宫人拖到床上,盖好被子,背身朝着床外。
然后利用绳索,攀上大殿上面的房梁,悄悄掀开明瓦,探出手去,将出口慢慢扩大,然后从房顶直接出了寝殿。
下面的看守侍卫正靠着墙瞌睡偷懒,全然不知。
按照先前放出的虫子指引,她避开巡逻的侍卫,径直来到一处紧闭的院落。身上的蛊虫立即感受到了同类的信息,变得兴奋。
这里应当就是南诏公主饲养蛊虫的地方了。
还好,除了巡逻守卫,这个院子里警戒并不是很森严。可能,这样毒虫聚集的地方,没有谁敢跑进来捣乱。
门上的锁难不倒冷清欢,她三两下拨弄,便打开门锁,然后侧身而入,依旧将房门关好。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腥味,沙沙作响,就像是蚕在夜食桑叶。今日月光不太好,屋子里漆黑一片。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手电筒,用帕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打开开关,只露出一丁点的亮光,然后慢慢地搜查。
她虽然不知道那母蛊长得是何模样,但是好歹见过子虫,想必应当差不许多。
这一看,还真的是开了眼界。都说南诏人擅于蛊虫,果真是名不虚传。也不知道这南诏公主在其中花费了多少的心血,竟然养了这么多的蛊虫。一排一排,瓦罐在架子上摆得满满当当。有许多,冷清欢叫不上名字,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途。
她学习虫蛊之术,多是为了救人,对于那些神乎其神的带着诡异色彩的虫蛊没有丝毫涉猎,也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这么多的虫子,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
正全神贯注,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还有说话声。她立即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