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相与金氏回到相府,里面已经反了天。
冷清欢昨日一来,冷清骄就得到了消息。金氏害怕他再去招惹冷清欢,提前叮嘱过。
上次在王府,他吃了冷清欢的亏,早就怀恨在心,岂肯善罢甘休?今儿金氏与冷相前脚出门,后面他就纠集了两个帮手,一定要上门给冷清欢一个好看。
这两个帮手并非旁人,都是尚书府的小公子,金家二房三房里的子侄,
三人差不多年岁,都在相府里求学,金氏专门聘请了一个颇有名望的私塾先生,望子成龙。
毕竟还都是孩子,想要找冷清欢麻烦,也没有什么歹毒的主意,不过是想着让她出糗,看她倒霉,解了气就得了。
三人私底下一嘀咕,命身边小厮寻来了两尾菜花蛇,还有一盆粪汤。打算将粪汤搁在冷清欢的门上,然后再顺着窗户将蛇丢进房间,只要冷清欢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跑出来,就肯定淋一身粪汤。这事情就成了。
三人想方设法支开了夫子,就要行动。
跟他们一起求学的,还有相府的四小姐冷清画,年方十岁,每日除了学习针线女红,就是来这里识几个字,背些诗词。
她见三人交头接耳的,就知道是在酝酿什么鬼主意,悄悄侧耳听了,一溜小跑,过来给冷清欢报信来了。
四姨娘是金氏的陪嫁丫头,性子有点软,但是这个闺女却冰雪聪慧,是个机灵鬼。跟原来的冷清欢私底下挺亲近,不过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往。
冷清欢听她气喘吁吁地说完,微微一笑,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抓了一把糖果给她:“谢谢你,姐姐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别被他们知道了,回去再刁难你。”
冷清画点点头,还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绕了别的路回了。
冷清欢有了准备,冷清骄三个家伙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等金氏与冷相得到下人通禀,急慌慌地赶到的时候,院子门口,冷清骄三人合力举着那盆粪汤,高举过顶,早就累得受不住,胳膊一个劲儿打哆嗦了。
而冷清骄身体胖,个子矮,就吃了亏。金家两个小崽子稍微举高一点,或者他略微偷一点懒,那盆子一歪,就有粪汤子洒出来,劈头盖脸地淋一身。
冷清欢被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围拢着,正眉飞色舞地唠嗑,身上还盘着两条乖顺的菜花蛇。
“你这头晕的毛病病根不在于头上,而是颈椎,你长时间低着头做针线活,所以这颈椎有一节有骨刺,压迫了脑神经,导致供血不足,所以才会经常头晕眼花,偶尔还会恶心呕吐。
你听我的,给你几个小药丸,治疗眩晕,脑供血不足的。然后你平时啊,注意多活动脖子,晚上睡觉呢,枕头不宜太高,最好是用荞麦或者绿豆专门缝制一个圆柱形的枕头,垫在颈椎下面,恢复颈椎曲度。”
旁边婆子们耐不住性子,挤到跟前:“该我了,该我了!”
金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但是一看这架势,也知道肯定是这三个小魔王主动过来找虐来了。一声不悦的轻咳,几个婆子瞬间就不吵不闹,你拽拽我,我拽拽你,悄没声地溜了。
俗话说,庄稼佬,偏向小,同样,冷相也是将冷清骄当做宝贝疙瘩,今儿见他受了委屈,心疼得很,也不问缘由,先命下人上前,赶紧将三个小崽子手里的粪汤子端下来。
下人瞅瞅冷清欢手里的菜花蛇,没动地儿。
右相瞬间感到,自己在相府里的威严受到了挑衅。这些下人竟然不将自己的命令放在眼里了。
他气急败坏地上前质问,不用冷清欢开口,兜兜便抢着将事情经过说了。
冷清欢也卖自家老爹的面子,见他回来了,冲着下人使个眼色,饶恕了这三个娃娃。
冷相深呼吸,再深呼吸:“清欢啊,既然你回来了,父亲也见过你了,见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那么,一会儿就差人送你回去吧?”
冷清欢手里把玩着这两条菜花蛇,心里正暗自盘算晚上是煮羹,还是爆炒,听自家便宜老爹竟然下了逐令,斩钉截铁地摇头:“那不行,女儿还惦记爹爹呢。怎么也要多孝顺您几天。”
“你都已经是嫁了人的姑娘了,王府才是你的家。”
冷清欢叹气:“都说女人嫁了人,在娘家是人,在婆家是外人,果不其然。父亲这是心疼女儿吃你的粮米了?”
冷相再次苦口婆心地劝:“父亲当然是欢迎你回家的,可是,王爷跟前没人伺候怎么行?”
冷清欢一撩眼皮:“不是还有妹妹在么?你们叫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妹妹跟王爷多培养感情吗?”
冷相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冷清欢这尊大神,这是死皮赖脸地不想走了。
他却并不知道,不是冷清欢恋家,而是她无家可归啊。慕容麒霸占了朝天阙,霸占了她的床。最重要的是,他还一肚子火气呢,怎么也要过两天,等他气消了,自己才能回去。
这里有吃有喝,而且不用自己掏银子,挺好。
金氏也觉得,自己的决定好像错了,有一种引火上身的感觉。
原本是想,让冷清欢来这里住上几日,安安生生的,给冷清琅时间,将慕容麒拿下。可是,现在的冷清欢,令她有一种十分危险的错觉。
她觉得,冷清欢回府不过是一两日,好像有些事情就不受自己掌控了一般。具体是什么,说不清,反正就像是后院里埋了一捆的炮仗,随时都会惊天动地地炸响。
这就叫做贼心虚,她做了坏事太多,望着冷清欢那双明澈的,睿智的,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就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将她送走了。
她跟冷相正私底下商议着,怎么能将这尊大神送走的时候,小厮进来通报,说麒王爷驾到。
冷相大喜,“噌”地起身:“快请!”
“请”字刚出口,身姿伟岸,器宇轩昂的麒王爷就已经进了前厅,看起来有点急不可待。
冷相与金氏慌忙上前行礼问安。
“不知麒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慕容麒耐着性子听他将这一套冗长的套话说完,方才抿抿薄唇:“冷相气。”
金氏忙不迭地吩咐府里下人上茶,慕容麒一摆手:“免了。”
冷相悄悄地打量他的神色,揣摩他的来意,瞧了半天,也没有从慕容麒一成不变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能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麒王爷驾到,可是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