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河地上河河段,溃堤堤坝处。

    此刻,赵征带着两万多的援兵,终于赶到了。

    两天前他用六号傀儡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

    令当时队伍里的几千余士兵衙役们赶紧趁着雨停,来抢修缺口处的那波人还在。

    只是,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末将百户许七安,参见总督大臣,侯爷!”

    剩下的这些人中,跑出了一个领头的百户。

    赵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蓝羽先忍不住了,“人呢?”

    “两天前,不是有一个卫所的兵员,都来到这里抢修了吗?”

    蓝羽怒气横生,他以为是这些士兵们因为无人监管,所以独自逃命去了。

    “侯爷!”

    “两天前,这里确实是有一个卫所的兄弟。”

    “在这两天内,我们牢记中原王交给我们的命令,绝对一刻也没有松懈。”

    “但夜晚太冷了!我们生不起火,就只能就着浊河水,咽下生米......”

    “所以两天里......”

    “无数兄弟都倒下了,千户也倒下了,百户只剩下我一个。”

    “谁知道,昨夜里,已经堵上的缺口又崩溃了。”

    “弟兄们的尸身被冲散,他们!他们......”

    “他们到处都是啊!!!”

    百户许七安,一边禀报情况,一边流泪,直到脱力,晕了过去。

    “他奶奶的!”

    “弟兄们,还不快点上!”

    “堵上缺口!”

    蓝羽怒了,只是变成了发向浊河。

    堤坝上的缺口,就是昔日元庭!

    缺口中的喷出的洪水,就是元兵!

    蓝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想到昔日袍泽,可能就在脚下污泥中,泥沙中。

    从各卫所集结而来的士兵们,也怒了,他们将怒火化作了力量。

    浊河北侧堤坝的缺口,被他们用砂石强行堵上,被他们用巨石狠狠压住,被他们用原木死死钉牢!

    “赵大人,我们两万多的兵员,好像也不够啊!”

    但两万多人,对于溃堤的浊河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两万多人,交给蓝羽上战场,他都敢于向五万人冲锋。

    此刻,蓝羽这个悍将也感受到了天灾的残酷。

    “朝廷援兵需要时间才能到来。”

    “但天时,可不会给我们太多的时间!”

    “只能让将士们多多辛苦了。”

    多多辛苦,多多辛苦。

    这已经是赵征不知道第多少次说出这句话。

    但路遥车慢,就是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

    与此同时,京城。

    京城也不是一片安好。

    除了浊河水患的阴云,诚意伯府里的诚意伯刘基,也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踌躇,犹豫着。

    “父亲,您到底在犹豫什么,也不告诉孩儿,让孩儿一起分忧。”

    刘德这个儿子也在书房里,他也急。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刘基,在急什么。

    他只知道,能让自己父亲如此急还如此犹豫的事,肯定是大事。

    “德儿,这件事为父不能告诉你。”

    “别说你,就是为父牵扯进去,也可能难逃一死啊。”

    刘基看着自己手上的信件,摇了摇头。

    “父亲!”

    “父子本一体!怎可光让父亲担忧!”

    “孩儿偷生,不就是不孝吗!”

    刘德见事情果真重大,直接下跪。

    “德儿,你真想知道?”

    刘基终于被刘德的话,给动摇了。

    因为,他手里信件所描述出的要紧事,涉及实在太过重大,他也不知道该找谁一起参谋。

    “孩儿想!”

    刘德赶紧起身,靠近自己的父亲身边。

    “那为父,就告诉你吧。”

    “不过你记着!在为父没有下决定前!你一定不能有半分声张!”

    在一同参谋前,刘基先立下了规矩。

    刘德赶紧点头。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了......”

    原来,诚意伯刘基忧心的事,是自几年前,南北分榜开设恩科,留下的一个祸端。

    南北分榜,原本意图是为了缓解日月王朝南北方,在恩科中的不平衡现象,避免南方士子在恩科中,一方独大。

    但是几年来。

    这南方士子中,有人就发现了。

    南方恩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南方本就多士子,自己怎么抢得过呢。

    不如就迁去北方吧!

    北方压力小,以自己在南方中庸的水平,去到北方那就是榜首!

    自己这个凤尾,只要搬个家,就能成为鸡头呢!

    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所以,有一个人一旦这么想,那么就会一定有第二个人出现,然后总有人心动不如行动。

    南方剩余的士子自然也不是傻子。

    恩科放榜时,眼见着昔日同窗,跑去了北方成了探花,成了榜首。

    更不可能不跟着心动。

    所以有一,有二,就有三。

    直到今日,刘基收到密信的时候,他才知道,近几年来,那恩科北榜上的进士们,居然大半都是南方人!

    而且,这大半中的大半,甚至连家都没有搬,而只是买通了两地官员,在恩科期间调换了自己的籍贯。

    “大祸临头啊!”

    刘基说完,只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就连阳光都带不来温暖。

    “那也不是父亲之罪啊!”

    刘德赶紧给自己父亲刘基端上热茶,安慰道。

    “怎么不是!”

    “为父是督察院左史,本就身担督查天下的职责,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德儿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也做了这么久的官了!该明白了!”

    “以陛下的脾气,一旦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朝廷百官都要遭到清洗,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你父亲我这个督察院左史,只会是第一个!”

    咳咳!

    刘基身体本就不好,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那父亲,我们就先假装没发现?”

    刘德也急了,想出了一个昏招。

    “假装没有发现?”

    “那只会是罪上加罪!”

    “陛下在之前为什么要把锦衣卫总统领这个职位,交给赵府的正义侯,你还不明白吗?”

    “何况现在正义侯的灵体变成了中原王,神魄被封为了浊河水君!”

    “现在的锦衣卫,是被陛下放到了明面上的刀!”

    “而且是百官都摘不下刀!”

    “锦衣卫,也被陛下给圣化了!”

    啪!刘德摔倒在地,彻底慌了神。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上报是死,不上报更是死!”

    “孩儿不怕死,只是不想就这么没有意义的死去!”

    咳咳!

    刘基也只能摇头。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为父立马进宫向陛下请罪,你也赶紧去找皇后娘娘!”

    “至少......至少有皇后娘娘求情,陛下饶不了我,也会绕了你!”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