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许家的保姆,她把我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这辈子,都要被许家人厌恶,更不可能,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她意外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过往只字不提。
私生女这个身份,是钉在许轻衣身上的原罪。
许家正儿八经的宝贝公主,许晏平哥哥的女儿,许欣桐,从小就喜欢欺负她。
在学校里,会伙同其他小孩子一起排挤她,把她关进男厕所,朝她身上泼水扔文具。
至于在许家,更不会把她当人对待。
关盥洗室、小阁楼,都是常有的事。
许轻衣至今都记得,那一天是自己八岁生日,许晏平前一天告诉过她,会有属于她的生日宴会。
可不巧的是,许欣桐和她同一天生日。
那天,许欣桐叫来生日宴会的其他小伙伴,不仅撕碎掉许轻衣的衣服,还让那些男生欺负她。
“她妈妈勾引我叔叔,是不要脸的小三!她以后长大,肯定也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说不定啊,还会勾引你们的爸爸!你们要趁现在替天行道消灭她!”
那些男生来扒掉她衣服的时候,许轻衣浑身都在发抖,连求救都不知道该找谁。
她甚至绝望地想到去死。
“都住手!”
清脆的男声像极了绝望中的光,许轻衣从膝弯里战战兢兢抬起脸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笑意温和的男孩子。
他像所向披靡的王子,朝狼狈的她伸出手。
优雅绅士地对她说:
“我的小公主,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在忐忑不安地牵住对方手的那一瞬间,许轻衣想到的是,这辈子,她都想牵着他。
“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想跟他一辈子?”
听到这,陆庭深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藏在黑暗里的面庞,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许轻衣:“他当时帮了我以后,许欣桐就很少再敢欺负我,我在许家的日子,也好过很多。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像妈妈一样,选择去死。”
他搭在她腰上的不易察觉地收紧,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说明,那男孩的家世背景比许家好,这圈子来来回回就那几家人,我会不认识?”
“你不认识。”
她仍旧笃定地否认道。
陆庭深气息一凛,情绪变得复杂。
许轻衣在回忆那个男孩时,他虽然看不见她表情,可光是从她的语气里,就能明显感受到,她有多喜欢那个男孩。
他一直以为,她这个人眼里只有钱,冷漠无情到极致,根本不懂什么是真心。
却不曾想,原来她的真心,早就留在别的人身上。
“后来呢?”陆庭深冷清地问:“你不是要跟他一辈子吗?怎么嫁给我了?”
许轻衣没说话,不作声地往他怀里缩。
陆庭深等了半晌,没等她回答,却听见沉沉的呼吸声。
她已经睡着了。
他低下头,手掌从她的腰间经过脖颈。
抚摸着她面庞时,突然想起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是像这样,乖顺依赖地钻进他怀里。
那天夜里,他鬼使神差地在黑暗里亲了她。
此时,他手指同样磨砂过她柔软的唇。
漆黑的双眼,格外清醒。
……
许轻衣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她穿戴洗漱完,来到楼下,陆庭深比她起得早,已经西装笔挺地等在一楼。
“今天我送你。”
他神色淡淡,和往日无异。但在途中,许轻衣还是细心地察觉到,陆庭深今天开车,比平时稳了很多。
到事务所楼下,在她下车前,他偏头道:“晚上我会来接你。”
她微微一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神色淡淡地说:“感动了?”
“嗯。”
她意外的坦率,让他愣了下,旋即移开目光,说:“你出了事,我不好向爷爷奶奶交代。”
“我知道。”
随着话落同时到达的,是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陆庭深没想到,许轻衣会倾身突然抱住他。
他一只手随意地把在方向盘上,另一只垂在身侧手,抬起又放了下来。
许轻衣在他耳边,很诚恳地说:“昨晚谢谢。”
然后才下车离开。
走进写字楼前,许轻衣回首看了一眼,陆庭深的车已经开走。
她深吸一口气,平息加快的心跳。
昨晚,陆庭深的手拂过她唇的时候,她还没完全睡着。
半梦半醒间,额头贴上柔软的触感时,她意识到,陆庭深在亲吻自己。
比起他们过往那些,床事前的辗转,这个吻显得纯粹了许多。
让她沉沦、怀念。
让她忍不住回想起,过去的时光里,他给过她的温柔。
即使零碎、稀少。
可它们,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晚上,陆庭深接到许轻衣后,见她一直对着手机打字,嘴角时不时还微微上扬,便问道:“又是户?”
“是周律师。”许轻衣如实道,“他有个刑事案子,跟我讨论想法。”
“讨论个刑事案子能这么开心?”
陆庭深自己没意识到,他语气甚至有些阴阳怪气。
许轻衣没察觉到他不对,继续说道:“我所里的业务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婚恋类,刑事类案子算是盲区,周律师却是专家,他的很多观点都很有意思。”
话里话外,都有很钦佩周定的意思。
陆庭深冷嗤一声:“男人都会伪装自己,你以为他跟你聊这么多,就只是为了探讨专业领域?”
“至少现在是。”许轻衣说着,幽幽看了他一眼,“不过你说男人会伪装这事儿,我倒是挺认同你的。论装字,你第二,都没人敢当第一。”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竟然没反驳。
许轻衣就忍不住继续道:“而且,就算真跟周律师怎么样了,我不也是在向你看齐吗?你给我戴了那么多绿帽子,我给你戴一顶,你就受不了了?”
陆庭深突然一脚踩在刹车上。
许轻衣被惯性作用,猛地往前倒去,额头没注意,磕在窗户上。
“当着我面想出轨,许轻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陆庭深偏过头,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吓人得不行。
许轻衣昨天才被那路怒症司机刺激了,现在陆庭深又来这出,脸色发白地说:“你不好好开车,就让我下去。”
她声音都在发颤。
陆庭深盯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你要真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儿,就别怪我拿你在乎的东西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