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无意义的存在
“少爷。”
王婶很快说道。
冷静的话语算是将两人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扈允司也收拾好心情，朝蒋皎这边走了过来。
“少爷，真的很遗憾，前两天蒋小姐出了一点小意外。”
“当时她浑身是血，大家都吓坏了，等送到了医院才知道她竟然怀了身孕。”
“当时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所以夫人也来不及通知您，直接让医生动了手术，毕竟蒋小姐的性命重要不是？”
这套说辞显然已经在王婶的心里过了好几遍了。
所以此时她说起来也十分的通畅，逻辑言辞也十分的严谨。
扈允司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只站在那里，在盯着蒋皎看了一会儿后，他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整个过程，蒋皎都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他。
说真的，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还带了那么几分期待的。
她甚至想过，只要他来问自己一声。
只要他问她一声，是不是真的？
问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她就会不管一切，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他。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王婶的话里有多少的可靠性。
在听见王婶说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诧异？
愤怒？
伤心？
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听着，甚至连回答多一个字都吝啬，只是这么轻轻的……嗯了一声。
蒋皎那原本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了。
然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后面，扈允司又跟王婶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去听。
一会儿后，王婶似乎走了出去。
整个病房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扈允司很快走到了她身边。
然后，他直接坐了下来。
“朵朵。”
他轻声说道。
这个亲昵的称呼，蒋皎还清楚的记得，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欢喜。
就好像是无数的烟花在她的胸膛间绽放。
其实……他也有过对她好的时候的。
叫她朵朵的时候，仿佛也带了那么几分的……温柔。
蒋皎努力去回想这些，企图用那些回忆里的甜，来冲淡此时自己心里的痛苦和酸涩。
可此时，就连这些记忆好像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回忆了太多，就好像是一颗已经在嘴里含了太长时间的糖果，已经回去了所有的味道。
于是就连他说的话，他的这一句“朵朵”都让蒋皎觉得恶心起来。
“我知道你醒着。”
扈允司又说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戏谑的言语。
就好像他们之间只是进行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而已。
蒋皎终于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那眼神让扈允司的心头一跳！
在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皎看着他没说话。
扈允司坐在那里，在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后，他的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
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么？”
“你回来了？”蒋皎却无视了他的话，直接说道。
这个问题让扈允司先是一愣，然后他笑了起来，“对，我回来了。”
当听见蒋皎这句话时，他还以为他们之间还和从前一样。
——他只是出了一趟差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下一刻，蒋皎却是问，“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这个问题让扈允司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蒋皎无视了他的表情，只继续说道，“在听见我的孩子没有时，你是不是很庆幸？”
“你说什么？”
扈允司的声音立即沉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庆幸？”
“因为这样，你就不用做选择了。”蒋皎轻声说道，“前段时间，是我抓着孩子逼着你给我一个答案。”
“但现在，孩子已经没有了，你不用去思考这个问题了，难道不是应该感到……庆幸么？”
蒋皎的话说着，唇角也忍不住向上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扈允司。
还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时却好像是一个晶亮的镜子，将扈允司的所有心思想法全部从阴暗处拽了出来，暴露在了阳光底下。
扈允司的唇角慢慢抿紧了。
“所以我刚才跟你讨要一个答复的时候，你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你看来，孩子已经没有了，所以所谓的选择……也不存在了是不是？”
“你打算还是这么和赵雨琦发展下去，而我，依旧做你上不了台面的那一个，是不是？”
蒋皎的声音越发嘶哑了。
她的心……很痛。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痛的时候了。
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她的胸膛处不断的撕扯一样。
她连呼吸都是疼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清醒起来。
——愤怒？难过？
不，他并不会。
甚至，他会因此而感到高兴！
这个认知让蒋皎觉得无比的……可笑。
是啊，他是应该庆幸。
他不需要纠结了，也不需要担心会后悔了。
所有的一切，随着她孩子的死去，已经不存在。
那她算是什么？
想到这里，蒋皎唇角的笑容也更加深了。
扈允司倒是很快回过神，再说道，“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等你好一些了，我们再说这个问题吧。”
话说着，他也站了起来。
可下一刻，蒋皎却又说道，“我不需要。”
“手术都已经做完一周了，我还虚弱什么？”
“他们都说了，才三个月而已，他连大脑都还没发育完整，那他应该……也感觉不到疼吧？”
“他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死掉的。”
“只是一滩……毫无意义的血肉而已，所以，我其实根本就不需要月嫂。”
“扈允司，我现在就想要一个答案。”
蒋皎的声音越发嘶哑了，眼睛更是紧紧地看着他。
扈允司在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后，突然笑，“答案？什么答案？”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扈允司说道，“就好像你说的那样，孩子已经不在了，所以那个选择题……也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