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兰匆匆回来拿了件衣服出去不久,大家便瞧见牛大力搀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来,赵玉兰那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就穿在她身上。
大家都十分好奇,纷纷询问这女子的来历。
牛大力按赵玉兰的话说了,所有人都惊叹牛大力竟有福气,十分艳羡。
只是大家瞧着这女子,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禁想起了在山道上遇到的那位疯女子。
同样的失去丈夫孩子,同样的神志不清、乱认丈夫。
但是,那女子长相可怖,还断了胳膊,丑陋不堪,跟前这位如花似玉,眼神澄澈如一汪秋水,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有人越想越疑惑,便去问牛大力。
牛大力矢口否认,还说不要再打探女子的过去,以免病情加重。
大家想不通,也懒得去深究。
耽搁了这一会儿,太阳已西下。
大家走出村头的牌坊,竟发现了几具残缺的尸体,腐烂发臭,脓水横流,蚊虫飞舞。
“呕!”
有些年轻的媳妇忍不住干呕。
盛长生大喊,“快离开这儿!”
他话音落下,从村子里踉踉跄跄的走出几个人。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
盛长生着急,“不要理会,快跑!”
大家都很害怕,牵老带幼,卯足了劲儿逃。
身后那些人瘦骨如柴,如同行走的骷髅,有的在地动中失去了手脚成了残疾,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一面走一面摔倒。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忘了疼和尊严,爬起来又紧追不舍。
好在队伍这两日都吃饱喝足,有足够的力气,跑得比那些幸存者要快许多。
只有盛长生挑着石头,气喘如牛,落在了后面。
大山急忙转回来替他。
盛长生便和赵泽拿着扁担,将那些人推倒。
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红薯扔到他们中间,拔腿就跑。
那些人也知自己追不上,便都疯了一样去抢红薯。
大家一路跑到官道上,见没人追来,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也想给点食物那些人的,但谁知道村子里还有多少难民呢?他们要是一涌而出,自己这些人自身都难保。
盛长生道,“这路两边难民也多,大家不要松懈,一鼓作气离开这儿再说。”
盛长生和赵泽忙给牛、骡子套上车架,东西放上去,老人小孩也坐上去,他俩才顾得上喝口水。
队伍里,除了盛家、里正和张屠夫外都没有车子,只能靠肩膀挑行囊,两只脚跑,尽量走在前头。
但是,爬了一天的山,都已经十分疲惫,老人和孩子拖着双脚走不动。
盛长生不忍心,给每一户人家的竹筒里倒入些许灵泉水。
“这是另外一种强身健体的药水,你们喝点儿,身上便有劲儿了。”
三叔公笑出满脸的褶子,“生哥儿又给我们神药吃了。只是这药太珍贵,给我们用,那是浪费。”
三婆也颤巍巍的说,“这路那么长,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什么苦没吃过?我们就走路累些而已,能忍,你拿回去吧。”
“不成,都给我喝,让身体有力气,离开这个鬼村子再说。”盛长生很坚决,“这药兑了水就不能要了,你们不喝,我可要倒掉了。”
就是心疼他的神药,大家才不愿意喝的。
倒掉那不暴殄天物吗?
大家便赶紧接过。
一家人谁也不嫌弃谁,你一口我一口,把水都分喝完,感觉身上果然轻盈了许多,小孩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老人也都健步如飞。
路上遇到一些饿到麻木、行动迟缓如同僵尸般流民,他们也追着问队伍的人要吃的,但是大家跑得快,他们追一阵追不上,便放弃了。
这么卯足了劲走出一段长长的山道,便到了一处分叉口。
这里有有一个茶棚,有三五个行商在里边喝茶,四周也没有难民,想来被驱逐了。
盛长生上前去,想看看有没有食物卖,哪知还没走近,便被茶棚的老头儿喝斥,“狗娘养的下贱玩意儿,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滚滚滚!”
张老太急吼吼跑过来,“发瘟的老狗,在这儿乱吠什么!你们把这茶棚开在这儿,不就是让人打尖儿歇脚买你茶和吃食吗?我儿好心光顾你们生意,反倒骂我儿,你嘴巴这么毒,你咋不滚去死?”
“老虔婆,休得在此发恶。”老头儿讥笑道,“你也说这是人来的地儿,可你们这些贱民,是人吗?
看看你们被糟蹋的那个样儿,肮脏、满身臭味,比牲口还不如,我让你们进来,把我这些顾赶走了,你们赔得起吗?”
“赔得起。”盛佳宁也到了跟前,手里拿着一个银元宝,“这茶棚我们包了,今晚就在里边歇脚。”
老头儿眼睛冒绿光,说话都结巴了,“当、当真?”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还得问问大家。”盛佳宁回过头,“叔叔伯伯婶子们,咱们今晚要在这儿歇下吗?”
“不要!”
大家异口同声的应,个个都很愤怒,“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不配挣我们的钱。”
“人家的茶棚金贵着呢,我们这些泥腿子就不要进去踩脏人家的地儿了,免得让我们赔钱。”
他们都很疲惫,站着都能睡着。
但做人要有骨气,他们就是累死在路上,也不愿意在此停留。
盛长生笑了。
大家一条心拧成一股绳,这就是他想要的。
“佳宁回来,我们走。”
盛佳宁把那银元宝在老头儿晃了晃,老头儿眼都看直了。
她才说,“对不住,我们改变主意,不住这儿了。”
说着她转身,“我们走喽。”
老头儿贪婪的目光追寻着她手上的银元宝,看着她揣入衣袖里,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拿,但又克制住,手指蜷缩着缩了回去。
望着盛佳宁轻快的背影,他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
哪知盛佳宁忽然转过身,朝他诡异一笑。
小姑娘瘦瘦小小,一张小脸带着黄气,但她的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寒意。
老头儿生生打了个寒颤,定了定神,也勾了勾嘴角,冲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盛佳宁原本想着,等走远了再找个机会回来教训下这老头儿,此时见他笑得可憎,她压不住内心的厌恶,用意念对小黑说,“给他点教训瞧瞧。”
小黑站着纹丝不动。
盛佳宁怒,“小黑,我就使唤不动你一回,是吧?”
小黑:“不必,他马上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