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到西区的路途不算远。
九人套上卫兵服，推着小车，不出半小时就到达了城门口。
可能是被刚洗劫过的原因，这里没有东区那么紧张戒备，反而一片寒凉，萧条的景象都腌入味儿了。
甚至有的睡觉连大门都不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不过这正方便了众人的行动。
方辰给自己规划了一条最远的路线，一路走走停停，身上的负重越来越轻，等绕了一圈再度回到出发点，物资差不多刚好瓜分完毕。
他从麻袋里抓出最后一把饰品，随意扔进旁边住户的院子里。
西区的作战进度比之前快很多，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等他归队时，大家已经在集合点翘首以盼了。
“这下总该我们休息了吧。”小阮打了个哈欠，依靠在树干上，慢慢滑了下去。
还没坐一会儿就被张鹏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起来，“年轻人不能这么虚啊，要不我教你打几套体操？”
“等我睡醒了再说。”他真就维持这个姿势闭上了眼睛。
就在方辰打算招呼大家回去休息时，抬眼一扫，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陆玲玲呢？”
她分到的路线是最短的，按理说应该很早就完成任务了才对。
没人回答，大家都一脸茫然。
方辰记得007和她的路线最接近，中间还有很大一部分路段重合，随即转头望向沉默寡言的007，“你们没一起吗？”
“我没看到她。”男子缓缓摇头，在吐出这三字之后又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一股怪异烦躁的感觉从身上涌来。
“我回去找人。”方辰撂下这句话后，快步往里跑去。
他顺着陆玲玲的线路一路走去，最开始每户人家的院子门前都放有一小堆物资，说明这段地方她确实来过。
然而从中间某个地方开始，物资忽然就消失了。
再往后，住户门前空空如也。
方辰明白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当他打算以此为圆心，扩大搜索范围时，空气中骤然传出“啪啪”的鼓掌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声音是从不远处大树上传来的。
片刻后，枝叶微耸，一个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觉？
方辰虚起眼眸望去。
借着依稀的月色，他瞬间就认出来此人正是白天在奴隶区碰到的那个驮运水泥的人。
奴隶区的人怎么会跑到这边来？
“你手里的袋子，有很多好东西，可以给我吗？”
男子伸出一只手，指了过来，说话有些卡顿，不太连贯。
方辰抓住麻袋的末端，整个颠倒过来，抖了抖，“不好意思，已经发完了。”
“还有吗？不给的话，我就要抢了。”
“没了。”
“真厉害。”对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交流方式，“你们，终于良心发现了？”
“是啊。”方辰发觉跟这个人对话很费劲，他没有过多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男子开始自顾自鼓起掌来，声音清脆，在安静的空气中听起来格外刺耳，又有些讽刺。
也就在这一刻——
脚底就像被钉住般，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股强烈的冷气袭来，方辰缓缓侧身，视线聚焦在男人身上。
他灰头土脸，身上衣服破烂不堪，依然咧个嘴笑着。
诡异感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毕竟正常人都是用手心鼓掌的，而面前这个人彻底反过来了——
他用手背鼓掌。
寒意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
方辰深吸了一口气，慢步上前，缓缓开口：“看右边。”
男子一顿，收回双手，嘴角都快要蔓到耳根了，可明明在笑，眼神中却充满了空洞和木讷，“为什么你们都问我这个问题。”
“看右边。”方辰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对方反应了几秒，随即微微偏头，就在视野望向左侧的瞬间，方辰猛然抽出弯刀，蓄力，毫不犹豫劈砍过去！
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要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霎时，诡异的笑容从眼前分裂成两半。
对方摇晃了几下，双眼微睁，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从男人体内流出来的血是滚烫的，散发着热气，像是有毒一般浸染在草地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宛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
方辰内心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当机立断扔下沾染鲜血的弯刀，迅速后撤了几步。
这里不能久待，得赶紧找到人跟大部队汇合。
联想到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应该是见过了陆玲玲。
方辰按照原计划在周边搜寻，果不其然，数分钟后，在一处隐蔽的草堆旁找到了失踪的第九名队友。
陆玲玲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胸口轻微起伏。
方辰随手拾起一块板砖，粗略扫视了一眼，确保没有明显皮外伤后，轻轻推了推对方肩膀。
“醒醒。”
没有回应。
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
片刻后，女人终于发出了“嘶”的一声抽气。
“你要捏死我吗。”陆玲玲一睁开眼睛就开始抗议，她感觉自己是被疼醒的。
“看右边。”方辰淡然发问。
陆玲玲一愣，大脑一片浆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往右边看去。
见状，方辰挠了挠头，将板砖藏至身后。
但这个细微举动还是被女人眼尖地发现了。
“我看见了！你是打算杀了我吗？”她尖叫一声。
“没有，单纯用来防身的武器。”
鬼才信你。
陆玲玲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她确定就在几秒前，在自己刚清醒的瞬间。
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眼中涌现了一丝狂烈的杀意。
要不是她行动正确，恐怕此刻早就脑袋开花了吧。
“发生什么了？”方辰询问。
陆玲玲的气势一下子减弱，语气中透着忸怩和歉意，“奔波一天实在有点累，我本来想坐这里歇歇脚，休息一会儿就走的。”
“可没想居然睡过去了。”
“这样啊。”方辰微微侧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起身往回走。
“没事了，回去吧。”
陆玲玲点点头，深知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也赶忙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夜空下，皎月像一只睁开的眼睛俯瞰大地。
阵阵微风吹过。
及腰的波浪卷发飘起，露出了白皙的脖颈——以及上面一道血淋淋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