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之前明明还举棋不定的运动员和瘦子全部投给了胖小伙。
他身上一共有三票。
兴许是精神小妹最后帮他们说了话，也可能秉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想用别人的性命来测试接下来的走向。
毕竟只有选出淘汰的人，游戏才能进行下去，才能知晓真正的生门是哪一扇。
总之，胖小伙是票数最多的人。
蘑菇跳到男人面前，微微弯下腰，“这位幸运儿，请发表遗言。”
嘴唇嚅嗫着，时断时续的喑哑摩擦着牙齿，听不清一个音节。
“要……活下去……”
寥寥数语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像是被抽干了体内的血，再没有丝毫热气。
“你还想活下去？你这种渣滓有什么脸活下去？”精神小妹怒目圆睁，双眼猩红。
“我……怪……你”
微弱的回答被彻底淹没在机器轰鸣中，蘑菇像是没了耐心，不耐烦地抖了抖身子。
“请道德值最低的人离场。”
话音刚落，电椅居然弹开了。
失去了束缚后男人有稍微愣神，他没有起身，反而第一时间伸手摸向口袋。
与此同时，无数藤蔓从座位下抽芽，疯狂蠕动，一路而上，附着在胖小伙身上。
短短数十秒，密密麻麻的枝芽将他包裹缠绕，形成了一个人蛹。
恐惧从脚踝爬了上来，蔓延到心脏，遮盖住眼睛，视野一片黑暗。
求生本能促使他开始奋力挣扎，茧状外壳也跟着来回弹动。
这些枝条像是有生命般，缓慢蠕动、收束，越来越紧，密不透风。
直到将胖小伙的呼喊彻底隔绝在内。
“咔嚓咔嚓”像是什么东西的咀嚼声，混杂着坚硬的骨骼，和着粘稠的血肉。
这种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尤为特殊，方辰下意识闭上眼，甩了甩头，听起来就像在啃食着自己大脑一样。
几分钟后，蘑菇打了一个饱嗝，藤蔓开始逐渐抽离，原路返回，消失在地板下。
失去了遮挡，骇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中。
——胖小伙不见了。
仿佛他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尸骨无存，只剩下皱巴巴的衣服搭在椅子上。
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精神小妹像是被吓到了，终于拉回少许神志。
她强撑着嗤笑一声，碎了口，“活该。”
运动员望向蘑菇，鼓起勇气开口，“你过说的，一轮游戏结束后，能告诉我们哪一扇门可以离开。”
不知是不是错觉，它的色泽看起来更加艳丽了，浑身像是被水浇过般晶莹剔透，愈发诡异。
蘑菇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骤然间，身子开始剧烈摇曳，伞帽上凸起了很多小鼓包，它们逐渐膨胀，越来越大，掉落在桌面上，分裂出许多迷你版小菌菇。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小蘑菇已然叽叽喳喳向人群奔来。
其中一只跳到方辰肩旁，冲着耳畔叽里呱啦说了一句话。
声音小而清晰。
本轮，红门是生门
本轮？每一轮的逃生门还不一样的吗？
说话间，腰间骤然一松，束缚带滑落下来，伫立于大厅左右两边的门缓缓打开。
放眼望去，视野尽头是一团浓烈的黑漆，看不清任何东西，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定不能选错。
这是每个人看到门口场景的第一反应。
旁边传来阵阵欢呼。
“红门是生门，还等什么，快走啊！”运动员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下一秒，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萧晓白舔了舔嘴唇，“不对，我听到的是，蓝色为生门。”
喜悦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将得到的信息汇总起来，发现他们之中有五个人听到的跟方辰一样。
剩下四个则恰恰相反。
“你耍赖！”精瘦男人指着蘑菇怒吼，神情崩溃，他万万没想到裁判居然会率先犯规，“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一样的。”蘑菇面无表情。
不给任何反应时间，它开始了倒计时。
“举左手红色，右手蓝色，请玩家统一答案。”
“30秒后下一轮道德审判再次开启，大门将关闭。”
在时间限制下，人会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这种负面情绪会挤掉所剩不多的理智。
精神小妹在慌乱中开始啃咬指甲，动作越发粗暴，指尖渗出了点点血珠。
在最开始的十秒中，大厅鸦雀无声。
恐惧宛如一双干枯的手死死攫住咽喉。
“左边，还是右边……”孟柒言瞪大了眼睛，眼珠僵硬地来回转动。
“那要不这样……”洛川硬着头皮开口，“反正听到红色生门的人更多，我们干脆选红色的算了，少数服从多数嘛。”
方辰和蘑菇同时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洛川像意识到什么般，缓缓闭上了嘴。
“你在开什么玩笑！”瘦子暴跳如雷，“你赌命我可不想赌。”
虽然他很肯定蘑菇说的就是红色，但万一这裁判是在骗自己呢，万一其中藏着什么坑人的门道呢。
方辰盯着严宣，又望了望空无一人的第十把椅子。
大厅中的九人因为听到的颜色不同被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还有十秒。”机械般的报数声响起。
这真的只是D级难度的副本吗。
按理说这种等级应该是最容易实现全员逃脱的，方辰不禁怀疑是不是评估等级又出现了波动。
他烦闷地眨了眨眼，呼吸开始加重。
难得的，这种紧迫感也影响到自己了。
“还有五秒。”
不对，影响到他的不是外界的倒计时——
方辰抬眸，再次望向严宣。
对方以微不可察地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言语，狭长的眼眸微弯，目光掠过宽敞的桌面，直抵眉心。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倏地，整个人宛如醍醐灌顶般骤然一震。
方辰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游戏会出现全军覆没的情况了。
——“所有人，选红门。”
——“时间到，请选择。”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的。
众人看向声音的源头，面色诧异。
“听我的。”方辰再次重复了一遍。
淡淡三个字，饱含了毋庸置疑的笃定，直接将运动员口中的“为什么”给强硬压了回去。
这一刻，空气似乎被一种霸道强大的磁场贯穿。
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但就是让人不由自主想臣服、想听信。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家都举起了左手。
也就在这句话落地同时，严宣眉宇间的紧绷融化开来，浮现淡淡笑意。
虽然他一直是副闲散慵懒的样子，但方辰能感觉到，这位绅士的注意力始终高度凝结在自己身上。
“所以……”瘦子颤巍巍看向圆桌中央的裁判，“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