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忘拿了吧？”唐宁凑上来，满眼关心，“我记得你说睡觉的时候喜欢放在枕头下面。”
孟柒言面无血色，一个劲儿摇头，“我早上塞进包里了，还专门检查过。”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看向王焕。
“关老子什么事儿。”他急得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这也怪不得大家，毕竟是有前科的人，总会成为第一怀疑对象。
“不可能是他。”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孟柒言露出为难的表情。
在经过之前的矛盾后，她恨不得跟王焕时刻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就专门盯着他提防，压根不会有下手的机会。
气氛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从集合到出发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好好的符纸就不翼而飞了？
方辰视线在几位同伴之间游走，最后稳稳落到了一个人身上。
嘴唇紧绷成线，喉结滚动，半晌，还是轻啧一声将呼之欲出的真相吞了回去。
“我们都有替命符。”萧晓白无法理解，“那会是谁……”
他硬生生把“偷的”这两个字咽了回去。
毕竟，最需要这符箓的就只有徐冉和王焕。
前者有人品保障，后者又没作案时机。
“我的复活币没了呀。”孟柒言一副哭出来的表情。
一路上，这丫头都无精打采，哀嚎连天。
“会不会不小心掉在哪了？等回去后我们陪你再找找。”三人组片刻不停安慰。
但效果聊胜于无。
方辰难得纠结起来，眉间微拧，他看了眼严宣，在得到对方默许后，又朝孟柒言招了招手。
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称职的部下，即便处于伤心时期还是强行打起精神跑了过来。
“怎么啦方哥，要给我布置任务吗？”
看到这副模样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将事实说出来。
直截了当是他的一贯作风。
方辰微俯下身，没有任何铺垫——
“是唐宁。”
三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将理智轰得七零八落。
孟柒言顿时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含义，方辰又继续说了下去。
“不好意思，之前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我推测，王焕许诺唐宁离队的代价就是用替命符做交换，而他能平安撑过昨夜应该也是这个原因。”
“大家都不知道王焕究竟为什么能活下来，但唐宁最清楚不过。”
“就寝的名额只有一个，算算距离，今夜就轮到她跟徐冉面临危险了。”
“唐宁有三个弟弟妹妹要照顾，她深知符纸的重要性，又跟你关系最近，所以……”
方辰剖析的非常清楚，他们仿佛已经接触到了事实真相……
孟柒言全程都没说话，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绪，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僵在原地，不停反刍这些话的意思，宛如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忽然被拔掉插头，良久，才夸张地笑出声。
“方哥，看不出来你想象力还真丰富唉！”
笑声很轻松，里面却含着怎么也无法掩盖的颤音。
“那我们做个小测试吧。”方辰眼底一片晦涩，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转身，面对众人。
“不好意思，劳烦大家把各自的替命符拿出来。”
虽然很疑惑，但除了徐冉和王焕外，其他人还是纷纷照做。
唐宁不明所以，犹豫片刻也乖乖掏出了折成小方块的符纸，随意晃了晃。
卡着这个空档，方辰又突然接了句。
“刚才孟柒言跟我说，以防万一，她在自己的替命符上做了个很小的记号，极不明显，能让我仔细检查你们手上的这张吗？”
孟柒言迷茫地眨了眨眼，并没有反驳。
“行啊。”萧晓白非常配合。
大家都坦然地摊开。
只有一人除外。
唐宁身体瞬间绷直，她低下头，不停翻弄这张小小的符纸，左右对折，可怎么也敞不开。
明明没有风，纸却抖得厉害。
长发盖住了半张脸，额间分泌出细小的汗珠，一道道打量的视线依次扫过。
她成为了焦点。
气息开始急促，几秒钟宛如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可有人比唐宁更煎熬。
孟柒言忽然大腿一拍，“哎呦，想起来了！是我忘记拿了！”
“瞧我这记性，好像收拾的时候忘在洗手台了。”说完她扭头就走，唰一下就冲在了队伍最前方，“快快，赶紧完成任务，咱们早点回去，我可要好好找找。”
“难怪。”徐冉信以为真，松了一口气，“我就说这里不可能有第二个小偷。”
这后两个音节还重读，阴阳到了极点，王焕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怼了上去。
“老子都撑过去了还怕什么？今晚就轮到你了，要有小偷也是你！”
“头儿，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徐冉原地摆了个招式，定身，回头，目光炯炯有神。
“我徐家螳螂拳第十八代传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像你一样做这种下作的事儿！”
周围的气息逐渐缓和了下来，争吵声仍在持续。
孟柒言大步流星，走得极快。
方辰盯着她潇洒的背影出神。
其实还有几点推测他没说出来。
比如，那晚的彻夜长谈就是个幌子。
比如，所有的眼泪和诺言都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拉近关系，打探符纸存放位置所做的铺垫。
怪异游戏里，信任永远没有利益牢靠。
在这片诡异的时空，有队友，有合作伙伴，唯独没有“自己人”。
毫无防备接纳别人是最危险的，在摸爬滚打的二十六年间，方辰已经习惯了外热内冷，自身保持善意的同时，也做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人，迎来最差结果的打算。
她也需要学会这一点，也总要跨过这一步的。
可正这么想着，方辰下意识就用余光偷瞟了眼严宣，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能……也不太对。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准是否会有这样一的人，以性命作为赌注，以生存作为抵押，违背自私的天性，相互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羁绊。
如果真的有，那他们一定是无敌的存在吧。
萧晓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在两个女生之间徘徊，冷清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解。
其余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徐冉和王焕两个愣头青还在疯狂对喷。
孩童的嚷嚷声从前方传来，大街上到处都是洋溢着兴奋的笑脸，学生们似乎觉得排练节目、迎接祭祀是一件非常令人期待的事情。
明明还有段距离，却已然能想象出学校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样子了。
可是与这份热闹相反的是——
之前连走路都要挽手的女孩，在这后半程，没有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