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贱人……”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燕城最热闹的商圈,白嘉年手里捧着白色的小雏菊,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一声一声道着歉,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忏悔。
上天似有所觉,乌云逐渐遮蔽住天空,一块黑云,笼罩在白嘉年头顶上空。
白嘉年膝盖已经跪出了血,走路时双腿有些打颤,他扶了一下自己的腿,咬牙支撑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我是贱人……”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
白嘉年额头上渗出冷汗,围观的路人朝他投来或惊讶,或鄙夷,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
甚至有不少吃瓜群众,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
他只觉得那些人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尖刀落在他身上。
白嘉年历来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很想要逃离。
可是温梨那句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能不能救你女儿,就看你儿子豁不豁得出去了。
白嘉年双腿打颤,身体支撑不住,狠狠栽倒在地,掌心被磨破了皮,印出血痕,手蜷曲一下都疼得厉害。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白嘉年无法退缩。
也不能退缩。
“我是贱人……”
……
“对不起……”
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白嘉年伤口被雨水打湿,身上的衣裳被浇透,又冷又沉。
行人们或打着伞,或拿包包挡住脑袋,往商场或屋檐下,或服装店避雨。
有人跑的急,还不慎将白嘉年撞倒。
白嘉年目光失神了一瞬。
好像——
好像他羞辱温梨的那一天,也是天上突然下起了雨,可他愣是逼着她说完那十句我是贱人,才准许叶家的佣人,将她从水里捞出来。
这世上的事,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脚步越来越沉,雨越下越大,白嘉年的心脏被酸涩苦闷感填满,他也想要去避雨,想要换上干爽的衣服。
可——
白嘉年终究将所有的心绪都咽进肚子里。
他晃晃悠悠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外套尽量遮住那一束雏菊,不让它淋到雨。
“我是贱人……”
对。
他是贱人。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白嘉年苦涩地想着,眼皮逐渐支撑不住,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逼迫自己清醒。
“我是贱人——”
这段视频,被网友拍摄剪辑后传到鬼畜区,白嘉年个人单曲‘我是贱人’很快火遍全网。
好好好,贱人哥,我知道你是贱人了,没必要一直重复。
哪来的网红在这里哗众取宠,这年头的年轻人为了博眼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好可笑啊这个人,都不知道他在干嘛,搞行为艺术呢?
……他好像是白家大少爷,哎呦我靠,这哥不是家底殷实吗?怎么开始当小丑了?他家里人不得打死他?
玩大冒险输了吧,要不就是得罪了什么人,搁这里忏悔呢。
要忏悔的话,去庙里,去菩萨面前啊,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没准是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人家大佬消气呢~
白嘉年我是贱人#这个词条,很快在某博掀起热议,被众人调侃。
白文彬看见视频里,白嘉年明明已经被水打湿了衣服却还要坚持着认错下跪,眼眶未免有些发酸。
白文彬红着眼去看了看温梨,心脏十分难受,“温大师……”
温梨不为所动。
“你儿子把我丢水里的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看了一眼计时器,“还有半个小时。”
“我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和圣母心,你要么维护你儿子的尊严,要么把你女儿找回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只能选一个。”
白文彬闭了闭眼。
换做平常肯定是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对面的人是温梨!
白文彬心绪复杂,沉默良久后,终于默默将视线移开。
“温大师,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不会再为他求情了。”
“只希望您在气消了以后帮我算算我的女儿究竟身在何方。”
如果温梨只是一个普通人,敢这么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儿子,他定然会叫她付出代价。
可是温梨十分厉害,白文彬不仅生不出一分怨恨。
甚至,甚至还觉得温梨这样做情有可原。
谁让白嘉年先撩者贱。
白文彬只能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终于,半个小时后,这一场大雨停止,白家的佣人流着泪去扶白嘉年,声音哽咽。
“大少爷,别跪了,可以了。”
“时间已经到了。”
白嘉年虚虚一笑,眼皮上下打颤,终于松口气,将眼皮阖上,“太好了。”
跪完了。
可以找到妹妹了。
……
温梨看了一眼白文彬,“你让你的人,去——”
白文彬认真记下她的话,一一安排人去办,末了忍不住看向温梨,“温大师,照您所说,我女儿现在所在的地方,离燕城有两千多公里,您方便现在和我们出发吗?”
路上耽搁的时间越久,明月就会多受一天。
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了,他一刻也等不得。
怕温梨不答应,白文彬更是保证道:“您放心,剧组的损失我来承担,我再额外给你们剧组投资八千万。”
“投资可以,损失倒是不必,今天我的戏份已经拍完了,明天没有我的戏。”
见白文彬都把事情安排好了,等他的人一到齐,温梨便从空间里甩出瞬移符,白文彬和底下的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他们连人带车,一并出现在了陌生的村口。
眼前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月牙村。
知道女儿就在村子里,白文彬眼圈瞬间就红了,下意识就想冲进去,挨家挨户地找,好将女儿救出来。
温梨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脸色一僵,瞬间冷静。
白文彬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让秘书装成来问村民购买大批量玉米的工厂老板。
几乎是每隔两年,就会有人问村民购买大量的玉米,因此月牙村的村长看见白文彬一行人时,并没有意外。
甚至看见白文彬身边站着的温梨时,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不过这一次,令村长感到惊讶的是,白文彬一行人,居然提出了想要承包村民们的玉米地,近五年内,村民们只给他们种植提供玉米,价钱也比之前的人提供的要翻个倍。
白文彬站在秘书旁边,充当着二把手的角色。
他让村长把村民们都叫过来,这边要做好登记,记好每亩地是谁家的。
村长不疑有他,找人将村民们都叫了过来。
连穷困潦倒,至今只能住着土砖房的李二柱也叫过来了。
李二柱家有两亩地,他是个跛脚的老头,每年就靠着这两亩地过活,村民们也会偶尔接济一两回,总归,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
温梨视线落在李二柱身上,又很快掠过,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瞥过。
她对着白文彬的秘书道:“老板,我刚才看见这边好像还有橘子山,秦老板上次不是跟您说他们厂子还没找到合适的供货商吗,您要不要顺便替秦总看看?”
秘书看着眼前的玉米地,随手点了两个人,其中就有白文彬。
“你们和小温一块去看看,要是橘子的品质还可以,就告诉我,我告诉秦总一声。”
月牙村村长,也叫了两个人给温梨她们带路。
温梨几人跟在他们后面,温梨悄无声息掐了个诀,带路的两个村民,依旧一边走,一边热情地时不时和后面的‘人’介绍村里的橘子有多甜。
全然没发现,温梨白文彬几人,已经正大光明的走在他们面前扬长而去。
温梨三人,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土砖房前。
残破的门上,落了一把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