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过来给你换药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大理寺,空气中弥漫着历史的尘埃与律法的威严,高耸的朱红大门,仿佛诉说着无数过往的案件与故事。
随着脚步的深ru,她穿过一道道回廊,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
大理寺的中心庭院,阳光透过参天古树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感受着空气中古朴的气息。
公孙侯将云清晚引入前厅,贴心的为她上了一杯热茶,然后道:“二夫人且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家少卿可能还需一些时辰,您若是自己待的闷得慌,可以在院里自便。”
“多谢。”云清晚颔首笑了笑。
待公孙侯退下后,云清晚这才完全松懈下来,止不住心中好奇,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
她本以为假姜淮这种心思深沉,令人难以猜测的人平日里定多是无趣,谁知他竟有如此闲情雅致,将少卿堂种满了各种青藤绿植,且每一株都生机盎然,一看便是精心照料过的,与院外那些沉重庄严的摆设完全是两个世界。
云清晚深感意外,她总觉得假姜淮这个人身上总是隐隐透着一股死气沉沉,旁人或许很难察觉,但她擅医,这方面感官极为敏锐,她时常好奇假姜淮的身份,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取代真正的姜淮?而真正的姜淮又去了哪儿?
如今来看,假姜淮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让她对他产生了足够的好奇。
沿着少卿堂外的小道,云清晚兜兜转转不知转了多久,不觉间拐到了一处略显萧凉的地方。四周的景致与少卿堂的生气截然不同,这里似乎是被遗忘的角落。
这里背着阳光,残破的泥墙被笼罩在黑暗之中,空气中渗透出古怪的味道,像是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枯的血迹的味道。
泥墙之后,是一座看守森严的地牢,地牢的通道向地下延伸,牢门两侧各守着几名大理寺官员。
地牢内,隐隐传出细微的鞭挞声、惨叫声,以及锁链与地面摩擦声,声声入耳,听的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她停下脚步,心中暗自思忖,想必这便是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监牢了,若是没猜错的话,王麻子兄弟二人应该也是被关押在这儿。
假姜淮会在这儿吗?
云清晚深吸一口气,缓缓靠近,不知为何,在面对这所监牢时,她内心压抑不住的紧张和恐慌。
就在这时,从监牢的大门突然冲出思明大理寺官员,抬着两副盖着白布、装着尸体的担架急匆匆跑了出来,瞧见云清晚挡在路中央,大声驱喊着:“让开!赶紧让开!”
云清晚还没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侧身让过,但由于几人慌慌忙忙地跑太快,导致其中一副担架上盖着的白布被风掀开了一角,露出了尸体的半张脸。
云清晚看清那张脸,心猛然一紧,暗自震惊。
竟然是王麻子两兄弟!
他们竟然死了?!
“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骤然响起姜煜冷冷的声音。
她愕然回头,只见姜煜半个身子处在阴暗中,他的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姜煜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有力。
云清晚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慌张的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药瓶,说道:“晨省了,我……我来给你换药。”
话音落下,她蓦然瞥见姜煜灰色衣袍上溅染上了星星血迹,登时愣住,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底生起:是他杀了王麻子兄弟吗?
可是为什么?王麻子兄弟是受人指使蒙骗才用了禁药,况且已经主动交代了罪行,按照律法,主动坦白从宽者可从轻发落,为何还要杀他们?
云清晚不明白,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握着瓶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姜煜察觉到她的不对,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正欲开口解释,可云清晚忽然将药瓶往他手里一塞,打断了他到嘴边的话。
“铺子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大公子自行上药吧。”
云清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淡,却也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不等姜煜再开口,她便转身要走。
“等等!”姜煜将她叫停。
云清晚顿步。
姜煜上前,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她。
云清晚低眸望着那十两银子半晌,随即毫不气地接过,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目送着她纤瘦的背影,姜煜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关攸之和公孙侯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都没有发现。
“啧啧啧,哎呀,还是头一回见咱们家少卿这么落寞,不过少卿啊,您不是对多数药效无感吗,为何还每日让云姑娘送药过来?。”关攸之从姜煜的身后绕到前方来,好奇的打量着姜煜手中紧攥着的药瓶。
一旁的公孙侯忍着笑意,一双眼睛闪烁着精透的光,打趣道:“你个木头脑袋,懂个球。咱家少卿是对多数药效无感,但不是还有极少数吗?”
说着,他那双亮着精光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已经走远的云清晚,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他家少卿,这是铁树开花了!
“你们两个,案子查清楚了吗?若是闲的,便去卷宗室把历年未曾破获的旧案再查一遍!”姜煜语气倏地降下了几分温度,阴沉着脸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厉声道。
二人见状,立刻乖乖识趣的闭了嘴,使了个眼色,纷纷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姜煜叹了口气,独自带着云清晚送来的药回了少卿堂,却发现桌案上放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子,伸手一摸,竟还是温热的。
刹那间,姜煜的心中生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他转身从桌架上取出一个锦盒,轻轻打开,一只精美的芍药发簪静静的躺在里面。他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然后将药瓶一同放进了锦盒之中,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