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异症

    姜煜敏锐捕捉到重点。

    云清晚点了点头,正想追问,便听他声音沉沉的继续说道:“这几日我们便是在庆城来往调查,确听说有家姓雁的行商家族,也在当地小有名声,只是……”

    “只是这户人家膝下并无男嗣,只有一个女儿。”

    随着姜煜的停顿,另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云清晚背靠着地石墙后忽然走出一个瘦挑的身影,借着月光看去,竟是十三!

    “十三?你怎么在这儿?”云清晚惊讶出声。

    这孩子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难不成刚刚她和姜煜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还有那句“并无男嗣,只有一个女儿”是什么意思?

    云清晚忽然心底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十三是女儿身!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自觉多打量了十三片刻,似乎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但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十三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男儿身,声音听着也清润,只是模样要比寻常人家的少年更为俊秀些。

    仔细想想,自己的确从未询问过十三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在她看来,男女之身不过是肉体上的区别,即便是女儿身又如何,照样可有男儿志。

    这世间之事,何分男女,全看是否有心罢了。

    十三没有回答云清晚的惊讶,目光躲闪不定,似乎是没有准备好如何回答她。

    姜煜眉头轻挑,对十三的出现并未感到任何讶异,见他迟迟不开口,索性便替他回答:“雁……姑娘也是刚到没多久。”

    这话听着是在回答云清晚,但她听出姜煜这是在暗暗提醒,十三并未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云清晚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抱歉姐姐,十三并非有意隐瞒,我的确叫雁风,扮成男儿身也是因为出门在外更方便些,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十三耷拉着头,内疚到不敢去看云清晚。

    云清晚自然理解,如今这世道之乱,女子独自出行本就极容易遇上些个心怀不轨之人,更何况雁家常年四处奔走行商,十三又是随行女眷,自然扮成男装更安全些。

    云清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宽慰道:“这有什么,是男是女,你都是雁十三bu是吗?”

    十三似乎被云清晚的话有所触动,抬起头望向她,眼眶有些湿run。

    倏地,她“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姜煜和云清晚的面前,悲痛道:“草民雁风,恳求姜少卿彻查永安城异症一事!”

    十三的举动让二人同时觉得无措。

    姜煜连忙示意十三起身,环顾了一下附近,确认再无旁人后,细细追问道:“你将永安城的异症详细讲与我听!”

    十三点了点头,思绪随之回到了数月前……

    那是立夏之后的小满,天气越发炎热,街上漆黑如墨,空无一人。

    十三一身简练男装,从醉仙居喝了个半醉半醒,提着一坛酒壶踉踉跄跄地朝着雁府走去。

    路径模糊难辨,她凭着本能的记忆沿着街摸了回去。

    忽然,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难言的腐烂臭味钻入她的鼻腔中,她忍不住打了个机灵,酒醒了一半,嫌恶地拧紧眉头,捂着鼻子,不满地耍着酒疯喊道:“谁啊,敢在雁府门口如厕?”

    话音刚落,她的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硬硬的物体,她低头看去,瞬间彻底酒醒。

    只见府门前趴着两个满身脓疮、症似癫痫的人,地上被拖出了长长的血印,两人蓬头垢面,脸上血肉模糊,已然看不清五官。

    两人一动不动,仿若两具尸体。

    十三被吓得跌坐在地,手里的酒壶也扔了出去,她惊恐地瞪着眼睛,面色苍白,不敢靠近,哆嗦着身子,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大晚上的,少……少装神弄鬼,阿弥陀佛……一定是我酒喝太多了……”

    见了二人半晌没有动静,十三的胆子稍微大了些,随手捡起街边的枯枝,试探性的戳了戳其中一人。

    不料其中那人忽然动了动,紧接着四肢和脖颈发出诡异的“嘎巴嘎巴”声,十三再次吓得缩回了手,连滚带爬地想要逃。

    就在这时,身后那人忽然发出嘶哑的声音:“十……三……十……三……”

    十三闻声,手脚并用的动作猛然一顿,愕然回头。

    那声音哪怕是哑到难以听清念的是什么,她也能分辨得出,那正是她娘亲的声音!

    而面前形同怪物的两个人,正是最疼爱她的爹娘!

    在亲情的驱动下,十三忘记了恐惧,双眼含泪,不可置信地跑回二人身边,也忘记了他们身上溃烂的脓包和肮脏的血迹,紧紧抱着母亲季氏,拉住父亲雁振康的手,崩溃大哭:“爹!娘!你们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可无论她怎么问,季氏和雁振康都好像被吸了魂似的,神情僵硬如傀儡,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甚至无法直立行走,只能像野兽一般,凭借着长满脓疮和溃烂疤痕的四肢在地上诡异地爬行。

    地上那几道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十三心中生出一种恐惧的想法:爹娘莫非就是这样一路不知从哪里开始爬回来的。

    不,不可能!像这般两个行为怪异的人一路从城外爬进来,并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和城中的骚动,总会到现在都如此安静,安静到诡异。

    这一切都透露着强烈的不对劲。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很难相信我的爹娘会从好端端的大活人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十三回想起当时的惨状,痛苦地捂住了头,再次红了眼睛。

    她的所言,让云清晚听得汗毛直立,止不住生出一股恶寒和恐惧。

    莫说此事究竟有多荒谬,单是十三所描述的画面,就让她难以想象。

    两个好端端的健全人,是如何突然间变成这副可怖的模样?

    是中毒吗?可她饱读医书,研究过各种奇难异症,从未听过那种毒如此厉害,能将两个活人折磨成这样。

    云清晚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身体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正巧靠在了姜煜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