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随意抓过一把白棋子握在手中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若赢了,朕就许诺给你一件事,回头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告诉朕。”
裴延闻言眉头一挑,看着郑昭似笑非笑“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棋局开始,两人都已禁声,在沉默中你来我往相互厮杀着。
两人下棋下得正上头之际,郑昭的贴身内侍严公公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看到正在厮杀的二人,严公公抿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打扰他们。
“皇上,景将军正跪在殿外等着召见呢!老奴本不想前来打扰,可,外头雨雪霏霏下得正紧,老奴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
郑昭闻言纹丝不动,抬眸撇了一眼裴延执起黑棋不紧不慢低声说道“凉着,反正她身子骨硬实,耐冻,她想跪就跪吧!爱跪多久跪多久。
她想找死就随她去吧。
就算真的被冻死也无所谓,反正她打小就是被抛弃的,了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的。
更何况咱们的裴大人也瞧不上她,冻死了也好,冻死了就随便找个破席子卷起来埋了得了。”
郑昭的话音落下,严公公看了裴延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候着。
因为郑昭的话,裴延正要执棋的手突然一顿,一双好看的浓眉微微皱起,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阵慌乱来,不知道是因为下棋被无端打乱,还是因为殿外跪着的那个人。
第三局,依然是裴延胜出。
郑昭抬眸看着对面这个心神不宁口是心非的宠臣挑眉“朕,输了。裴爱卿想好了要提什么要求了吗?”
他似笑非笑看着裴延继续说道“朕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兑现承诺,只要裴爱卿提出来,任何事……都可以。”
坐了太久浑身都有些麻木了,裴延艰难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郑昭左顾而言他“对弈而已,输赢乃兵家常事,皇上可不要因为输棋而记恨臣就好。”
严公公看向裴延,心里跟个明镜一样“启禀皇上,景将军还在外面跪着呢,这雨雪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会扛不住啊!”
郑昭依然仿若未闻,只顾着跟即将离去的裴延不停地叮嘱着“天冷路滑,路上小心,暖炉带好,锦被盖住膝盖,不要被雨淋到了。”
裴延闻言点头应是,随即在内侍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
漫天飞舞的雨雪下得实在恼人,即便是皇宫里也积着厚厚的雪泥,路上有些打滑,轿夫不敢走得太快。
裴延坐在暖轿里,思绪乱如桑麻,再加上三局对弈费尽心神,这会儿实在太累了,疲倦不堪地靠在雪貂皮毯上闭目养神。
“阿瑶,起来回家。”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吵醒了正在昏昏欲睡的男人。
不由自主,裴延挑开轿帘往外看去,茫茫雪幕中出现了一站一跪两道身影。
霍云飞低头看着倔脾气上来的景慕瑶劝道“天子之命不可违,你就是在这里一直跪着也没用。起来,跟师兄回家!”
霍云飞手中撑着一把打伞,大半都倾向跪在地上的景慕瑶。她身上虽然泥泞不堪,但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裴延喊住轿夫,在原地安静地听着不远处二人的对话。
确切说是霍云飞一个人在耐心劝慰景慕瑶。
他知道师妹满怀热血,也知道她心有凌云壮志,更知道她心中郁结难消。可这样直挺挺地跪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除了自讨苦吃伤身又伤心又有何益?
“听话,跟师兄回家。”
霍云飞说着就要去拉她起来。
结果被景慕瑶奋力一甩,霍云飞终于失去了耐心,看向景慕瑶怒骂“你说你,何苦呢?嗯!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朝廷可不会养一个废人,你若真的有心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就要学会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景慕瑶依然纹丝不动不言不语。
裴延有些听不下去了,叩了叩轿子低声说道“推我过去。”
轮椅碾压过冰冷的雪泥,瞬间扎出两道笔直的印记,轿夫推着他来到景慕瑶跟前,他居高临下目光淡淡撇向景慕瑶,语气比这漫天雨雪还要凌冽几分“皇上是不会召见你的。”
他总有种莫名的气场,即便是身子骨那么羸弱,即便坐在轮椅上矮人一截,可当他那双眸子看向对方时,无论那人是谁,都会莫名感到心虚。
可景慕瑶却是一个例外,霍云飞在这里劝了她半天都没反应,听到裴延的话她却猛地抬起头,对上裴延冷漠的双眼,毫不掩饰地露出凶光来。
裴延不为所动,他只在她脸上看到了不服气三个字。
裴延突然不明白她到底图个什么了。
在这场荒唐的婚事里,明明自己才是倒霉的那一个吧!怎么瞅着她比他还委屈呢!
“嫁给我,你就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因为我的身体,你是怕婚后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和生活吗?”
嫁进裴家,她什么都可以不做,只需要掌管好府里的内务就可以一生锦衣玉食了,难道还比不上那个遍地狼烟血流成河的沙场上吗?
“你究竟想要什么?一品诰命夫人难道还比不上你那个三品武官职位好吗?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我裴延能给你的远比你现在拥有的多,除了……”
裴延将脸扭向一边有些别扭地继续说道“除了在夫妻生活方面,可能……可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但在物质上,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还不行吗?”
裴延这个人龟毛归龟毛,但是在他心里,既然皇上已经把景慕瑶赐婚给他,她便是他的妻子。
“虽然我的身体不好,但是我可以许诺给你,这一辈子,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裴家唯一的女主人,在我们往后的日子里,我裴延绝对不会再去纳妾找通房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