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子交易买卖的行为,实在是太野蛮了?”塔加沙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而是回过头去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浮光。
沈浮光思索片刻之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确实是这样子觉得的。”
塔加沙也并没有对此进行反驳,而是表情有一些纠结,“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子做的,所以到了我们,也是这样子做的。”
“没想过要改变一下吗?”沈浮光歪着头询问着,“若你以后有了女儿,你的女儿也会被这样子买卖,你难道不会不舒服吗?”
塔加沙愣住了,似乎正在绞尽脑汁的想象,这种感觉可是到最后,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没有生过女儿,也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
他的话将要说下去之前,突然一下子顿住了,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沈浮光身上。
“如果说让我带入你的话,那我就能理解了,要是有人把你用一头羊,一头牛,就轻易置换的话,我确实会生气。”
塔加沙表情非常认真的说着。
他现在面对着沈浮光,已经不像是之前一样子犹豫探究了,反而是非常自然的,将自己的情绪就都袒露在沈浮光面前。
沈浮光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但又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越坦诚,就让她心里的压力越大。
可是他要是越坦诚的话,自己要进行的计划就越顺利。
“那对于其他人,应该也是一样的。”沈浮光抿了抿嘴,因为她忽然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塔加沙。
“姐姐想要改变这里的现状。”塔加沙非常直白的说道,“可是姐姐,我觉得不可能。”
塔加沙在这种事情上,永远有一种非常敏锐的观感,能非常准确的探究到事情的本质。
沈浮光当然也知道,所以并没有在谈论这件事情。
“是啊,这件事情任重道远,肯定落不到我们身上的。”她讲完之后,指着在草地上飞奔的牛羊,“刚刚我就一直想问你了,这是王室的财产,还是你们的?”
塔加沙想了想之后,认真回答:“若是真要这样子,仔细论算的话,是我们的。”
沈浮光确实没想到。
“这些牛羊其实都是部落里面每一个人攒起来的,打仗的时候就是后备物资,如果不打仗的话,那自然就是各家用各家的,只不过是放在一起养,方便一些。”
塔加沙语气淡淡的说着。
沈浮光对这些倒是很好奇,“可是你们像这样子放在一起的话,难道不会有人因为分不清楚自己的牛羊而打起来吗?”
“不会的,每一只牛羊身上都有专门的标记,是它们主人自己给它们刻上的,而且一般来说,不会纠结这只羊的毛到底是不是自己收了那只牛的牛奶,又是不是都自己用了。”
塔加沙耸了耸肩,“大部分人的这些都没有那么强硬的占有欲,只要来去的东西明晰,不是被偷走的就都无所谓。”
沈浮光觉得这样子的养殖方法,虽然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是好像还蛮不错的。
至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该得到的。
她沉默一瞬,又扭头去看塔加沙,“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当然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你看到那只黑公羊了吗?是我从山上抓下来的,只不过因为性格太孤僻了,所以就被一个人关在单独的角落去饲养。”
塔加沙指了一下,那只在角落里被圈起来的黑公羊,两只长长的羊角,看起来非常的锋利。
“而且,听他们养殖的人说,这只公羊和我性格还挺像的,都是非常倔的性格,就算是被单独圈养起来了,也并不觉得孤独,有时候还会因为让他们的人做的不够好,而直接拿角去顶。”
塔加沙说起来,这些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被拿来和羊类同。
“按理来说,这样子的羊不应该都是领头羊吗?要是把它单独圈起来,那羊群的其他羊,岂不是都要欺负它了?”
沈浮光对于这种养殖行业,其实不太熟悉,但是在自己的认知当中是这样子的。
塔加沙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你想的实在是太复杂了,一些羊其实没有这么多的思想,再加上他一看就非常的不好惹羊群,就算是不跟他亲近,也不会惹他的。”
他说着说着,低垂下眼眸,“确实是这只羊很像我,他们不会来和我亲近,但是也不会轻易招惹我,因为我就像这只羊一样,有锋利的头角。”
沈浮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但是看向那只羊的目光之中,却多了一些别的情绪。
“你这么一说,我就突然想到了之前有牧民告诉过我,一山不容二虎的概念存在于每一个需要领导的群族中。”
“那这只公羊的存在,难道不会让领头羊觉得受到了威胁吗?”沈浮光选择扯开了话题。
塔加沙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抓下来的这只公羊从来不会主动去招惹事端,一般就被圈在自己的地方里面,安安静静的吃着喂来的饲料。”
“不过这么一提的话,要是把它放到了羊群里面,确实也是一个隐患,按照它好胜好斗的性格,如果领头羊敢领导它的话,它一定会进行挑战的。”
塔加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姐姐,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也算是这个养殖方法中的一个缺陷,还是我自己捅漏的。”
“不过这件事情毕竟不是归我管的,等他们什么时候发现再什么时候纠正吧,我反正不会主动去给他们帮忙的。”
塔加沙说完之后耸了耸肩。
沈浮光其实听着这些话,有时候还真的觉得,他和太子某些地方,确实是很像。
比如,不关自己的分外之事,就算是已经察觉到了,也通常不会指出来,而且不管事情大小,反而还会幸灾乐祸的观察着,负责这件事的这个人会因为这个漏洞受到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