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沈浮光哑然,半启红唇,满面惊讶,定定瞧着别舍大师。
后者长叹:“千真万确。”
沈浮光方寸稍乱,下意识后退几步,被退后椅子一绊,跌坐在椅面上,低声呢喃:“既然如此,李秉铎为何还要带璐姐儿去那种地方?他难道不知道璐姐儿有了身孕?”
提起李秉铎,别舍大师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声音更沉:“当日在宫内,九殿下祭拜大行皇后之时,颖妃与五皇子赶来搜宫,五皇子还以袖箭伤了殿下。”
沈浮光侧首看向别舍大师,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只是微微颔首。
“是璐姐儿得知此事与你我有关,担心李秉铎会对我们不利,所以才冒险去求了齐贵妃,才有后来齐贵妃巧合赶到,救下我们。”
“水陆道场结束后,李秉铎得知当日之事还有璐姐儿一份,大怒之下便想出了这样羞辱她的法子。”
“这些日子,璐姐儿一直被他单独关在下人芜房内,压根没有机会将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告诉他。”
“经过此番事情,璐姐儿心灰意冷,眼下只想离开京城,寻个清净地方,将孩子生下养大。”
别舍大师顿了顿语调,声音里依旧是难以遮掩的颤抖:“我同她说,愿和她一起离开京城,待那孩子也必定如同亲子。可她不肯,说什么都不肯。”
沈浮光心中微颤,眉心拧成个川字,抱歉看向别舍大师:“燕凌哥哥,对不住,方才是我太冲动。”
别舍大师双眼微红,鼻尖翕动几下,倒吸了几口凉气,才勉强定下心神:“无妨。”
他望向沈浮光:“我不过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出家人,不知该如何送她出京,无奈之下只能来寻你。还望你看在我们三人一同长大的份上,帮她一把。”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打断沈浮光和别舍大师的对话。
门外,李藏锋声音淡然:“沈小姐,我能进来吗?”
沈浮光瞥了别舍大师一眼,对门外答话:“进来吧。”
李藏锋推门而入。
他对别舍大师颔首:“当日宫中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大师出手相助之恩。”
别舍大师嘴角抽动几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满腹心事,无法平静待人,只能寻了个话题:“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有劳大师挂念,都好了。”李藏锋的视线在沈浮光和别舍大师脸上游走一圈,“我方才在屋外,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话。”
沈浮光眸光微闪,多出几分尴尬。
李藏锋倒是神色淡定,看向别舍大师:“说起来当日宫中之事,齐贵妃及时赶到,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既然如此,璐姐儿的事情我便没有道理不管。”
别舍大师眼底划过些许喜色:“这么说,殿下愿意帮忙?”
“送璐姐儿出城并非难事,难得是五皇子府中丢了人,这几日怕是会借着寻人的借口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大师还要有个准备,只要熬过这几日,我有法子能送璐姐儿出城。”
别舍大师难掩喜悦,嘴角轻微抽动几下,连连点头:“好,只要能送璐姐儿出城,熬个几日不成问题。”
“我明日就入宫,请贵妃娘娘旨意,派人将我落脚之处围起来,绝对不会给五皇子搜查的机会。”
李藏锋嘴角轻扬,浅笑一声:“如此便好。”
别舍大师还要忙着去安顿璐姐儿的事情,没有再同两人多说,即刻离开。
厅内只余沈浮光同李藏锋两人。
沈浮光目睹别舍大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由自主,长舒一口气。
她也不知是在同李藏锋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燕凌哥哥与璐姐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却接二连三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分开,真是令人唏嘘。”
说着,她侧过脑袋,恰好撞上李藏锋的双眸。
后者正纹丝不动,定定地看着她。
沈浮光被他盯得心中发紧,轻咳一声:“殿下当真有法子送璐姐儿出城?”
她心中暗自腹诽:若是真得有这样的法子,何以他还一直留在京城,没法离开?
李藏锋目不转睛地瞧着沈浮光,眼底闪动些许看不到底部的深邃。
许久,他才缓缓道:“沈小姐身边有如此情深义重的青梅竹马,难怪沈小姐瞧不上李成林那种腌臜玩意儿。想必,沈小姐心中早就有了更情深之人。”
话音才落,沈浮光掀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向李藏锋。
她唇角勾动,本就精致的脸上浮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沈浮光双手背在身后,竟是一步步逼近李藏锋。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顺着空气弥漫进李藏锋的鼻腔之中。
李藏锋心绪紊乱,不由自主,向后趔趄几步。
他浑然没有发觉自己距离圆桌不远。
刚退了几步,不偏不倚,撞在圆桌边缘。
腰间一疼,李藏锋的身子本能向后一仰。
一只素白的手登时上前,扯住他的手腕。
下一秒,沈浮光整个人都贴上前。
她身前的柔软贴在李藏锋胸口,微仰着脑袋,小巧的鼻尖在李藏锋的下巴上来回蹭动。
沈浮光定定看着李藏锋,一字一句缓缓道:“殿下,这是在试探我?”
她呵气如兰,每一缕呼吸都夹杂着独特的气息。
那气息穿过李藏锋的皮肤,直往他的骨头里钻。
李藏锋喉结滚动,忍不住吞咽一番。
这细小的动作尽数落在沈浮光眼中。
她手指抵住李藏锋的喉结,随着他喉结的滚动而起伏。
沈浮光低声细语:“殿下不必试探,我对殿下一心一意,绝无旁人。”
言毕,她抬起眼,晶亮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淡淡的笑意,纹丝不动,望着李藏锋。
视线交汇,李藏锋心口顿了一发,呼吸停滞,只觉思绪混乱,所有的一切都被沈浮光带着走。
半晌,沈浮光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藏锋赫然回过神,推住沈浮光双肩,忙侧身躲开她,踉跄退到一旁。
他背对沈浮光,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才堪堪稳住心绪,低声道:“法子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