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迎上李藏锋诧异的眼神,面色微顿,嘴角轻微抽动几下。
她不悦扯住春和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没好气地沉声训斥:“你这丫头,谁让你多话的?”
春和嘟嘟囔囔:“本来就是。小姐为了他,将最后一颗荷心丹都拿出来了,如今不过是用了他们一点药物就要如此叽叽歪歪。奴婢替小姐不值。”
沈浮光紧锁眉心:“还说!”
见她当真动了怒火,春和眼皮轻垂,嘴角向下一撇,没了声音。
沈浮光用余光扫视李藏锋,眼见后者依旧纹丝不动地望着自己。
她被盯得心中发紧,冷声对春和道:“你先出去。”
春和心有不满,扭着身子,胳膊在身侧一甩一甩走出房间。
出门之前,她还别过头,狠狠剜了朱雀两眼。
“朱雀,你也出去。”
很快,屋内只剩下沈浮光与李藏锋两人。
沈浮光垂下脑袋,衣袖轻落,将小臂半遮挡住,只露出手臂上些许红点。
她另一只手在手臂上轻轻摩挲两下,略显局促地看向李藏锋:“春和那丫头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你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藏锋剑眉紧锁,沉声询问。
“当日在宫中,五皇子用袖箭伤了你。别舍大师说那袖箭上有毒,若是不能及时解毒只怕会伤到心脉。”沈浮光小心地瞥了李藏锋两眼,“我也是没有法子,才将荷心丹拿了出来。”
李藏锋霍然扬首,目光凝重,看向沈浮光:“荷心丹难得,听闻沈侯爷当年也只得了三颗。”
沈浮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什么难得不难得。我看我爹当日也多半是被人骗了。江湖上这些骗人的术士还少吗?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沈浮光的手腕被李藏锋一把捉住。
未及她回过神,李藏锋微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沈浮光趔趄几步,右手本能抬起,抵在李藏锋炙热的胸膛上。
她微扬起脑袋,红唇半张着,定定凝望李藏锋。
二人四目相对,视线交错。
李藏锋的呼吸逐渐变得凌乱凝重:“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手掌抵在沈浮光后脑,五根手指皆绷住力道。
沈浮光能清晰感受到李藏锋手指在轻微颤抖。
“沈浮光,你我才刚刚相识不过数日,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难道只是因为那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吗?”
沈浮光扬面望向李藏锋,她粉唇轻勾,目光中浮现些许意味深长的喜色:“不,李藏锋,那不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
抵在李藏锋胸膛上的手指缓慢滑动,在他的胸口来回游走:“你说你能做到,就一定可以做到。我相信你。”
沈浮光眼皮微掀,视线再度迎上李藏锋的目光。
她望着李藏锋,唇角轻扬,笑意更浓。
那小猫一样的笑容,宛如一阵春风在李藏锋的心口点点抚动,将他心上的冰凉一点点化开。
这么多年,沈浮光是第一个如此坚信自己之人。
被父皇放逐边关,被自己亲兄弟漠视冷淡,还要被朝中之人猜忌,日日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李藏锋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沈浮光这样的女人!
他凝望沈浮光,一时之间情难自已。
李藏锋的身子逐渐俯低,探向沈浮光。
眼看着二人距离越来越近!
“小姐。”
屋外秋燕的声音传来。
沈浮光一把推开李藏锋。
她面色酡红,呼吸急促,转身背对李藏锋,右手慌慌张张地整理耳边碎发。
半晌,沈浮光才勉强定下心神,对屋外道:“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打量李藏锋。
后者虽然瞧着面色镇定,实则却浑身紧绷,衣袖里的手攒在一起,掌心内满是冷汗。
“睿王来了。”
闻言,沈浮光与李藏锋目光骤然对在一起。
两人面上的紧张与羞涩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张神情凝重的脸。
沉默半晌,沈浮光吩咐秋燕:“请睿王在正厅稍候,我马上就来。”
待到秋燕的脚步声走远,沈浮光才清了清嗓子,低声询问:“睿王来一定是为了李成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李藏锋面色淡然,双手环在身前,手指在胳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动。
瞧他的样子,浑然不将睿王的到来放在心上。
良久,李藏锋不紧不慢回应:“你只管去,我就在厅外。”
话虽简单,却让沈浮光心安不少。
她微微颔首,整理好衣衫,快步往前院而去。
前院正厅内。
睿王双手背在身后,扬首盯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沈浮光入内,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睿王回首。
他生得面阔额方,鼻梁高挺,那双桃花眼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眉眼之中与李成林还有几分相似。
不知是不是因为睿王长相慈善的缘故,沈浮光从他的面上竟瞧不出半分恼怒之色。
他抬抬手,态度温和:“这里是沈府,该是我来拜见沈小姐才是。”
“王爷气了。”沈浮光探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睿王在左首落座,沈浮光在正座落定。
秋燕带人上了茶水便在厅外等候。
睿王气定神闲,端起茶碗,只顾自己品茗,并不急着开口。
见状,沈浮光也不多言。
厅内陷入一阵古怪的寂静之中。
半晌,睿王才自茶水的热雾后抬起眼,瞧向沈浮光:“当日侯爷在世的时候,每次同本王说起沈小姐都是赞不绝口。本以为日后睿王府能有荣光迎沈小姐入府,不想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伤了沈小姐的心。看来是睿王府没有那个福气。”
沈浮光面无波澜,心中却涌起一阵错愕。
沈家虽然也是权贵,可与睿王府比起来终究还是有些差距,睿王又是长辈。
没成想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气。
她沉吟片刻,对睿王浅笑颔首:“王爷这话倒是让浮光不敢受。”
睿王漠然一笑,将茶碗放在手侧,话锋忽转:“我今日既然来了,想必沈小姐也该知道我到底想要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