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沈浮光如此轻易答应自己的刁难,颖妃嘴角抽动几下,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沉沉的笑容。

    她紧锁眉心,缓步上前,素白的手指轻点沈浮光鼻尖,半晌才幽幽道:“你,很好。”

    颖妃冷哼:“我们走。”

    沈浮光毕恭毕敬,半垂着脑袋,声音温吞:“臣女恭送颖妃娘娘。”

    待颖妃一干人走远,沈浮光才长出一口气,站直身子,瞥了两眼李藏锋:“东西拿到了?”

    隔着面纱,瞧不清楚李藏锋的表情。

    只微微能看到他垂着脑袋,双手紧握成拳,衣袖鼓起些许,白色手帕一角从他衣袖垂落。

    沈浮光秀眉轻锁,视线凝落,嘟嘟囔囔:“不是说是男子之物吗?怎么是个帕子?”

    李藏锋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冷漠的疏离:“帕子上绣的是松竹。”

    沈浮光悻悻然,哦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她面色轻顿,红唇嘟起些许,转身背对李藏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趁沈浮光转身,李藏锋迅速掀起眼皮,瞥了沈浮光一眼。

    这女人为了自己得罪颖妃,还要受罚,她到底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吗?

    两人出了宣宁殿,一路往宁安宫去。

    侧墙廊下,颖妃与五皇子李秉铎并肩而立,她沉目盯着远去的沈浮光二人,幽幽道:“看来李成林还有点用,沈浮光果真有问题,本宫瞧李藏锋十之八九就在沈浮光身边。我儿打算怎么做?”

    李秉铎凤眼轻挑,玉骨扇在掌心内轻拍,漠然笑道:“李藏锋在京城不过鱼肉,任人宰割,母妃不必担忧。倒是这个沈浮光有点意思。”

    *

    宁安宫。

    沈浮光才到沈家落脚的仓景苑前,就听院内传来沈青月趾高气扬的声音:“春和,我劝你识相,早些让开。”

    “二小姐,这是大小姐的屋子,没有大小姐吩咐,谁也不能住进去。”

    沈青月漠然冷笑,轻甩帕子,逼上前几步:“是吗?沈浮光私自带手脚不干净之人入宫,这可是大罪!只怕,她是回不来了。”

    春和顿拧眉心:“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青月目光骤然凌厉,缓步上前,盯着春和看了片刻:“你这丫头就是被沈浮光惯坏了,不知尊卑,不懂规矩。今日,我便好好教教你。”

    言毕,沈青月的手瞬时高扬。

    春和紧闭双眼,脑袋下意识别到右边,却良久没有等到沈青月巴掌落下。

    “二妹好大的威风啊。”

    沈浮光探手捉着沈青月的手腕,从她身侧一步步绕上前,在沈青月面前站定。

    沈青月面色苍白,嘴唇微抖:“你……你怎么回来了?”

    “笑话!”沈浮光漠然嗤笑,“女眷都住在这里,我不回来,该去哪里?”

    “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沈青月的话头。

    她捂着脸,满眼惊骇,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浮光。

    半晌,沈青月呼吸加快,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睚眦欲裂,瞪着沈浮光暴呵:“沈浮光!”

    一记冰冷的眼刀定在沈青月面上,沈浮光红唇微动:“你唤我什么?”

    她分明声音平静,面无波澜,可沈青月偏生察觉到一丝杀气骤起,周遭空气都瞬间急转直下,冷入骨缝。

    沈浮光探步上前,矗立于沈青月面前:“春和!”

    “小姐?”

    沈浮光依旧盯着沈青月,话却是对春和所说:“二小姐如此直呼长姐是为不敬,她这般不懂规矩,若是由着她在宫中胡乱行事,岂不是要坏了我沈府名声?”

    “自今日起,你与夏棠贴身照顾二小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半步。”

    说是照顾,其实就是软禁!

    沈青月还想开口,沈浮光轻扬右手,神色淡然:“我若是你,就不多言。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浮光的手特意落于沈青月侧脸的巴掌印上,指尖向下一沉按住巴掌印正中的淤青,疼得沈青月面色发白,踉跄后退几步,不敢再多言。

    春和与夏棠一边一个,夹着沈青月,将她往自己屋中押。

    沈浮光微眯双眸,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神色缓慢沉下。

    宣宁殿才出了事,沈青月就急着来耀武扬威,她消息倒是挺灵通。

    看来,自己身边那个通风报信之人,不仅与宫内来往密切,与沈青月也有往来!

    会是谁呢?

    来不及细思那么多,沈浮光摸索到衣袖里的佛经,不由暗叹:自己还有得忙,这些事情还是等回府以后再说吧。

    *

    是夜。

    仓景苑院中只有廊下挂着的几只灯笼微微晃动,院内巡逻的最后一队禁军打着哈欠离开。

    整个院中一片寂静,唯独沈浮光院中的烛光还在闪烁。

    坐在书桌后的人影被拉得悠长,倒映在窗杦上。

    沈浮光左手按着桌上宣纸,手持毛笔,写了几个字便困意袭来。

    她垂首揉着眼睛,眼皮上仿佛椎上了两个千斤顶。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浮光抽出纸,放在一旁的一堆宣纸堆里。

    已经有十几张宣纸,可佛经却只抄了两遍。

    沈浮光侧身拿了一张全新的宣纸,揉着生疼的手腕,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打算开始抄写下一遍。

    “罢了。”李藏锋伸手按住桌上纸张,“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去歇着,我来帮你抄。”

    沈浮光推开李藏锋的手,抬笔沾上墨汁。

    “颖妃今日就是冲着你来,这东西呈上去,她一定会仔细查看。”

    “若是到时候发现字迹不同,免不了又要再纠结一番,还是我自己来吧。”

    话是如此,可是真到了要落笔的时候,沈浮光手腕抖动,一颗偌大的墨汁落在宣纸之上,黑色的墨汁顺着宣纸晕开。

    一晚上抄了十几张,手着实有些支撑不住了。

    哗啦--

    沈浮光将宣纸揉成团,顺势扔到一旁,探手刚要去拿新的。

    啪--

    一只大手握住沈浮光的手腕。

    李藏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按住沈浮光的虎口。

    粗粝的肌肤在沈浮光娇嫩的皮肤上来回揉动,特有的温度顺着沈浮光的皮肤逐渐弥漫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