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阿赫雅重重放下茶盏,喝住了王棠儿的嚎声。
她向伺墨招了招手,伺墨立即将腰带递到阿赫雅的面前,翻出内里的海棠绣花,一边禀道:“已经传绣娘来查验过了,这腰带不是官制,看不出来路。”
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属于谢桀。
“绣品找到了么?”阿赫雅问了一句,一边细细地观察着那个海棠绣花,针脚细密,每一瓣花瓣的尖端都用了同样的针法向内收。
柳奴点头,取出了一件帕子,双手奉给阿赫雅:“从王棠儿从前的住处找到的,令人比对过了,确定同出一人。”
那帕子上绣的是一朵玉兰,颜色花形虽与海棠大不相同,但花瓣尖端收针之法都是一样的。
王棠儿急得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眼珠子乱转,叫了起来:“我不知道这腰带是哪儿来的!”
“那个贼人都能在琼枝殿里将腰带挂到我的窗后了,能模仿我的针法也不奇怪啊!”王棠儿声音尖锐,目光不停地往阿赫雅身上飘,显然意有所指,“我不认!我要见淑妃娘娘,我只信淑妃娘娘!”
她一口一个淑妃,满心急着找自己的靠山,生怕阿赫雅拿住了自己的错处,会对自己不利。
“闭嘴。”阿赫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耳朵被她吵得生疼,训斥了句,“撒泼打滚,成何体统,王秀女,你是还想学学规矩么?”
她话音未落,柳奴就向前走了一步,透着冷漠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王棠儿,吓得她打了个嗝,连眼泪都缩了回去。
阿赫雅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沉声警告:“你既然住在琼枝殿里,自该听我管训,与淑妃何干?你最好认清楚,如今寄在谁人篱下。”
王棠儿呜咽了一声,眼神里还带着几分不甘不愿,却到底在柳奴的威胁下低了头:“是。”
这个疯子!她是真的会让身边那个力气大得像怪物的宫女对自己动手的!
王棠儿想到御花园宴席上那一巴掌,脸上就隐隐生疼,捂着脸哭道:“可这腰带绝不是我的……我是疯了不成,会把这种要命的东西挂在外头,让所有人都看见?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搞鬼。”
“何况、何况后院厢房,又不只有我一人在住。”王棠儿眼神乱飘,瞥到呆呆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沈姝时,就亮了起来,直接指向了沈姝,“难道海棠就非得是与我有关么?说不定、说不定沈姝也喜欢……”
沈姝才入宫几日?能跟什么男人扯上关系?这话就太过荒谬了。
阿赫雅脸色沉了沉:“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既然要查,那就大家一起查好了。”王棠儿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自己都圆不上逻辑,分明是胡扯着在拉沈姝下水。
沈姝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这蠢货,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自己拖出来当挡箭牌。
但她眸光动了动,却还是红了眼睛,一副受了羞辱的模样:“你、你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
“我沈家女子,宁可吊死,也绝不受这种辱没。”沈姝落泪,猛然往外冲去,又被贴身宫女死死地抱住了腿。
“主子!您可别冲动啊!”她的宫女喊起来。
沈姝摇着头,声音哽咽凄凉,却能让人听得清楚:“这琼枝殿中,竟然冒出了一件……一件男人的腰带,还与我扯上了关联,这叫人如何看沈家女子?”
王棠儿还在喊:“那幕后指使杀人诛心,就是想逼死我和沈姝!”
一个寻死觅活,一个哭天喊地,这琼枝殿内,倒成了个戏台,鸡飞狗跳了。
阿赫雅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怒意,声音冰冷,满是威势:“柳奴。”
柳奴立即上前,随手从一边的果盘里拿了个柑橘,直接塞进王棠儿的口中堵嘴,而后扣住沈姝,用了个巧力,就把她强按回了阿赫雅面前。
沈姝还在流泪,话里却分明是威胁:“娘娘不必拦我,此事若传扬出去,我还有什么脸活?不如死了好了!”
她就是在逼迫阿赫雅,将今日琼枝殿里发现了男人腰带的事情封锁,否则自己上吊,阿赫雅就成了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
当然,沈姝不会用自己的命来做赌注,不过是拿准了阿赫雅不会看着自己就这么死在琼枝殿里,才敢以死相逼罢了。
当啷!
沈姝话音未落,面前却突然被扔下了一把匕首。
她一时呆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正正对上阿赫雅冰冷幽暗的眼。
“既然如此,动手吧。”阿赫雅扯了扯唇角,语气泛着凉意。
沈姝毫不怀疑,如果她真的就此自戕,阿赫雅也只会高高在上地看着。
她的手有些发抖,心中惊骇。
阿赫雅就不怕自己死了,陛下会问责,淑妃会追究,就连百官都会弹劾她么?难不成,她就这样有恃无恐?
阿赫雅见她半天不动,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缓缓站起身,走到沈姝面前,半蹲下身,与她平视:“你想死,我不拦你。”
阿赫雅冷笑,“这到底是你自己的命,若你自己都不爱惜,旁人又凭什么替你操心。”
沈姝被她镇住,狼狈地低下头去:“妾不敢,妾只是……”
“不敢就闭嘴,此事与你有什么关系?”阿赫雅站起身,挥了挥手。
说到底,沈姝不过是仗着她那点小聪明,妄图搅浑这一池水,寄希望于自己会投鼠忌器,息事宁人,顺便将王棠儿的事情揭过去罢了。
阿赫雅眸中闪过几分嗤笑,也不想想,若是这种无理取闹的法子有用,宫中还有宁日么?
伺墨识眼色地上前,半扶半拉,将沈姝带到了边上。
阿赫雅这才转身,看向缩在一边的王棠儿。
柳奴对王棠儿厌恶,塞那柑橘时,用了大力,此时王棠儿刚把柑橘取出来,下巴上尽是粘腻的果汁,怨恨地瞪着柳奴。
柳奴就冷着脸,与她对峙,周身黑气几乎成了实质。
阿赫雅挑眉,没理会王棠儿,直接回到上首坐下,指节在案上敲了敲,果断发令。
“将昨夜在琼枝殿后院厢房附近守夜的宫人召集,分开问话,势必弄清楚,昨夜可有什么动静,或是什么鬼祟的人。”
阿赫雅的目光落在王棠儿身上,淡淡添了一句:“尤其是王秀女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