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桀漫不经心:“不急。”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奏折上了,粗糙的指腹按在阿赫雅眼角,于刚点上的那颗红痣处不住摩挲。
阿赫雅眼尾愈发红,几乎晕出一片霞色,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体挪开了些许。
谢桀就像一轮烈日,灼热得烫人,随意的挑拨,就能叫她被蒸化了似的。
阿赫雅有些消受不了。
她本意是借着奏折的事情,试探一下谢桀对于何家的看法,偏生这个暴君脑子里就只有那样的事。
阿赫雅只好抓起奏折,覆盖在脸上,挡住谢桀暗沉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半是打趣,半是求饶:“陛下要以国事为重,我可不想叫前朝骂成妖妃。”
谢桀微微眯眼,拉着她的手臂,轻易就把人抓进了怀里,随手将奏折往外一扔:“阿赫雅是妖妃,朕岂不是成了昏君?”
他毫不气,指尖一挑,地上就落了一件薄薄的外衫。
阿赫雅轻叫了声,抗拒了两下,发现挣脱不开,索性伏在他怀中,唇角勾着笑,哼了一声:“他们才不敢说陛下,不过都冲着我来罢了。就像何相……”
从入宫到现在,前朝弹劾自己的折子就没断过,不都是何相的功劳么?
阿赫雅说到一半便收了声,抿紧了唇,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看上去有些无措。
毕竟明面上,德妃还怀着大胥如今唯一的皇嗣,所谓母凭子贵,这一胎若是顺利诞下皇子,何家就一举翻身了。
未来太子、甚至皇帝的外祖家,就算是谢桀,也会看在那个皇子的面子上,多偏袒一些。
如今何家可谓是烈火烹油,成了京中的香饽饽。
阿赫雅理所当然要忌惮的。
谢桀自然也清楚,点了点她的唇,语气淡漠,意味不明:“何相近日,确是出尽了风头。”
阿赫雅眸光微凉,半垂着眼,连声音也轻下来:“德妃有孕,前朝后宫都盯着呢。何家沾光些,也是应该的。”
她指尖勾着谢桀腰间的玉佩,反复把玩,带着些许吃醋的意味,试探道:“只要没忘了分寸,陛下不也纵着么?”
何相还有一个儿子在谢桀手里呢,哪儿能守着君臣的本分。
果然,这话一出,谢桀便嗤笑了一声。
他攥住阿赫雅作乱的手指,引导着她解开腰带,声音略有些沙哑:“分寸……这一叠奏折里头,有一半都是为何耀祖求情,要朕将他从边关调回京中的。”
何耀祖就是何家的命根子,何相怎么会放任这个独生子真被流放?又怎么会不知道,何耀祖根本不在什么边关,而在金吾卫的私牢之中。
现在这些折子进谏,不过是想逼谢桀放人而已。
阿赫雅指尖颤了颤,咬住下唇,声音带了几分焦急:“可何耀祖闹市杀人,没有偿命,而只是流放,就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如今若是为了德妃娘娘,轻飘飘地放过他……天下万民将如何看陛下?”
百姓可不会记恨何家,因为何耀祖的名声早就烂到了泥里,谁不知道何相生了一个废物纨绔,混世魔王?
到头来,只会是谢桀替何家背下这昏庸袒护的骂名。
谢桀垂眼,望着她满面的担忧,忽而笑了。
阿赫雅这种万事为他考虑的模样,他十分喜欢。
他挑起她的下巴,埋头在白嫩的脖颈间,语气带着愉悦:“可以放。”
阿赫雅怔了一瞬,眼睛瞪得通圆,呆呆地望着谢桀。
他疯了不成?何耀祖这么好的钳制何家的把柄,竟然要放走?
就为了德妃肚子里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谢桀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手指撩拨开绸缎,阿赫雅身上的衣裳就层层叠叠,如云雾散开。
阿赫雅微微蹙眉,忍不住咬住了下唇,朱红的唇上染了一层亮光,惹人采撷。
她有些难耐,眼中含了一包泪,哀哀求道:“陛下……”
刚刚不还在说何家么?怎么又闹起来了。
闹就闹吧,为何……为何又这样坏心眼,故意吊着她?
谢桀低低地笑了一声,吻上她的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某种惩戒。
榻边放了几枝早开的芍药,被皎白的手指胡乱抓住,又落在了地上。
娇嫩的花瓣抖落着,颤巍巍地掉了一地,露出花蕊一点湿润的粉来。
阿赫雅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丝被汗浸透了,泛着暗香,贴在红粉一片的脸侧,呜咽着说不出话。
谢桀抱着她,声音低沉:“不是要听何家的事儿?可别睡过去了。”
“不听了,不听了。”阿赫雅哪儿还记得什么何家不何家的,只知道攀着他,菟丝花似的,娇娇求饶。
她眼神朦胧,仿佛笼罩着雾气,像极了熟到极致的蜜桃,随便一碰就汁水四溢。
谢桀扣住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一边欣赏着她意乱情迷的模样,一边闷闷笑了一声。
“何相那么想要儿子,朕就给他一个。”他漫不经心,仿佛随口说出的只是一句闲话,“只怕他千辛万苦求回去的,是把见血封喉的毒刃。”
阿赫雅指尖一颤,半合着眼,不做反应,仿佛神志已经半模糊了,没能听清。
只是心底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清醒过来,暗自发寒。
毒刃……谢桀送回何家的,真的还是何耀祖吗?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放人,又为何还要这样真切地与何相对抗?自己可是看得清楚,那一叠求情的奏折,都是用朱批狠狠驳斥回去了。
这些问题凝在阿赫雅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再去想这些了。
谢桀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今夜格外垂怜。
门外的周忠眼观鼻鼻观心,直到天边蒙蒙亮,才听到门内叫水的声音。
阿赫雅已经睡过去了,谢桀坐在床边,指腹在她的眉眼上描摹,半晌,声音沙哑。
“就这么在意德妃与何家?”他叹了口气,只将阿赫雅的异样归结于女儿家的酸涩,“若你有孕,今日何家一切荣光,朕只会百倍予你。”
“陛下,该早朝了。”周忠压低了声音,提醒。
谢桀随意地应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在他身后,阿赫雅翻了个身,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