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见他逼近，眼皮一跳，有些慌乱，一边往后退，一边对沈二指责：“那三十鞭乃是圣裁，你们沈家竟然敢阳奉阴违，简直是欺君罔上。”
怪不得前世，沈家会因造反不成而被株连九族。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苗头。
阿赫雅指尖扣住了袖中的短匕，警惕地盯着沈二，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梅林后一角玄袍。
上头的金龙刺绣，彰显了衣裳主人的身份。
是谢桀。
阿赫雅指尖猛地一紧，很快松下一口气，只做不知，面上装得可怜，声音已然微微颤抖，单薄的身躯在雪里萧瑟，如一枝任人采撷的红梅，柔弱可欺。
只是谁也不知道，鲜艳的花瓣之下，生长的是毒刺。
阿赫雅望着沈二，刻意激将，引他说出狂言，得罪藏在树后的谢桀：“我要向陛下告发你们！”
“你尽管去，看看这次还有没有那条命，能走到官衙前。”沈二怒气上头，冷笑一声，果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向阿赫雅叫嚣，“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国君，在这宛城也该给沈家几分薄面。”
这话倒是实话，否则沈家也不敢私底下连表面功夫都不做，让他活蹦乱跳的出来。只是知道归知道，真说出来，就是找死了。
谢桀眼神已经寒若冰霜，嘴角扯了扯，带着杀意，低低冷笑了一声。
阿赫雅计谋得逞，压下唇边弧度，故作愤怒，目光灼灼地瞪着沈二：“放肆！你竟敢藐视君王！”
她仿佛气愤到了极点，贝齿咬着下唇，一双眼中因怒火而染上艳色，叫人更想摧折。
沈二果然微微恍了神，他本就是好色之人，此时挂上了恶心垂涎的笑，伸手就去抓她：“你心悦陛下？”
自己当初竟然没发现，那个叫柳奴的北戎贱女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尤物。
早知道就应该掳走这个，以她这姿色，也够自己快活一两个月的了。
“你想做什么？”阿赫雅躲过他的手，仿佛惊恐，瞪圆了眼，往后半退半跑，不动声色地往谢桀所在的方向移动。
沈二愈发兴奋，追着她动了起来。
他向阿赫雅威逼利诱，声音猥琐，令人作呕：“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却多年无所出，都说他身有隐疾……美人儿，你还不如从了我，保你……”
阿赫雅衣袂翩跹，红裙衬着白雪，眼含春水，略有些慌乱，惊逃着，便一头撞入了谢桀这暴君怀中。
就如天上谪仙，落下凡尘，正巧为他所困。
谢桀一把握住阿赫雅的腰肢，眼神忍不住一深。
他随手抓住阿赫雅，往怀中一扯，故意看她狼狈地撞到龙袍上，眼泪汪汪，却没有把人放开的意思，而是直接半抱着她，望向来人，语气悠长，周身气势把沈二压得心惊胆战，汗流浃背。
“保她什么？说来，朕也听听。”谢桀瞥了沈二一眼，缓缓开口，似笑非笑。
沈二脸上吓得已经没了血色，两腿战战，整个人跪倒在地，拼命地叩着头，说不出话来。
“不想说？那换一个。”谢桀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皮子，盯着沈二，冷意乍现，“说说朕的隐疾？或者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抖什么？沈家在这宛城盘桓这么多年，你没说错啊。”
他说到最后，杀意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沈二吓得几乎晕过去，绝望地闭上眼，连声向谢桀求饶：“陛下！草民一时、一时喝醉了酒，说错了话，我沈家绝无此意啊陛下！”
都怪阿赫雅那个贱人迷了自己的心神，害自己说错了话，如今要如何收场！
谢桀不置可否，低下头，与缩在他怀里，委屈得眼尾都红了一片的小姑娘对视上，声音低沉，却似乎带着几分温柔：“他刚刚想用哪只手碰你？”
他一边问，一边轻抚着阿赫雅的脊背，垂下头凑近了些，嗅着她身上那一缕清冷的梅香。
阿赫雅被他的手掌烫着了一般，下意识往后退，又被谢桀拉了回去，腰肢先于理智软了下来。
谢桀将温香软玉抱了满怀，攥着阿赫雅细腻的指尖，手指强势地插入缝隙之间，十指相扣，一遍把玩，一边耐心地向她询问：“左，还是右？”
阿赫雅抬眼望着谢桀，眸光湿润，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龙袍一角，嗫嗫喏喏：“右、右手。”
她了解谢桀的暴虐，也清楚这答案意味着沈二会被废去右手。
没了右手，沈二不能弯弓搭箭，不能写字作文，于沈家而言，就成了弃子。
阿赫雅掩饰住了自己眼中的冷意。
前世沈家叛乱，被谢桀提前阻止。沈总兵把沈二送了出去，让他逃出生天。
这一次，沈二成了废人，沈总兵不会再选他。
自己就是要沈二受尽折磨屈辱，死不瞑目，否则，怎么对得起前世柳奴的惨死！
“周忠。”谢桀于是抬起头，斜瞥了周忠一眼，语气淡淡，不怒自威，“不听话的手，就别留了。”
他看上的人，岂容一个纨绔觊觎。
“是。”周忠应了一声，上前一步，示意两个甲胄侍卫摁住沈二，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指尖一挑，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我的手！我的手！”
沈二疼得冷汗直冒，恨不得在地上打滚，却被侍卫按在雪里，动弹不得，只好杀猪似的嚎叫。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帝王对金吾卫下的命令，便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狱。
“沈二出言不逊，把舌头也拔了。再送回沈家，告诉他们，子不教父之过，这三十鞭，既然不舍得让孩子受，就让沈总兵亲自受吧。”
父代子过，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沈二被拔舌断手，已是废人一个，再惹了沈总兵厌弃，今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谢桀却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反而低下头，伸手朝阿赫雅的额头点了点，轻声细语，仿若诱哄地朝她开口。
“怎么样，出气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