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眉头拧得更紧，原本抓着他胳膊的手指，此刻也慢慢地松开。
“这和你有关系吗？你别忘记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的语气不算好，有些冷嘲。
她就是拉了一把，怎么就成了勾引了？
宋喜一点都不想和江凛说话，在他眼里，不管做什么她都是别有所图。
江凛冷笑一声，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袖口。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宋喜的呼吸变得凝重。
她仿佛受到了羞辱。
他拍袖子的动作，好像是在嫌她脏。
他也没有直接走。
宋喜抿唇，嘶哑道：“如果没事了，麻烦把手机还给我，我还有事。”
她直接冲他伸出手，等他还手机。
宋喜脸色冷淡。
“这是我的手机。”
她见他不动，又耐着脾气重复了一次。
话音一落。
江凛的脸冷了下来，直接就把手机丢给她。
“你以为厉渊真的能看上你？”
这话说充满了讽刺，还有鄙夷。
宋喜盯着他的脸，争了一口气。
“这不用你管。”
“呵。”
江凛的黑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寒冷。
“管？我只是想看你怎么跌入泥潭。”
说完这句话后，江凛转过身走入了酒店里。
宋喜的呼吸很沉重，死死的抓紧了手机。
跌入泥潭？
她还怕吗？
宋喜回到房间里，再看手机，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她直接选择退群。
这个周末都要在雪山上度过了，宋喜今晚一直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那些谣言，她睡得很不安稳。
思来想去，宋喜把手机里黑名单的电话号码放出来了。
这个号码是江鹤之在用，一直就没换过。
她也一直保存到。
犹豫了很久，翻来覆去到了大半夜。
宋喜给这条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听说你生病了。
……
帝都。
陆家的私人医院。
精神病科的病房里，江鹤之也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是说不能入睡，而是一单入睡就开始持续性的做梦，梦里的片段是不连贯的，睁开眼睛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
只剩下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大脑里闪过朦胧模糊的画面。
他好像听到熟悉温柔的女声。
如念哥哥。
我不想吃药了，好苦啊。
吃完了药，我就会好起来吗？我是不是就能嫁给如念哥哥了？
如念哥哥，你别哭啊，我不疼。
吃了你给的糖，我就一点都不疼了……
可以背我回家吗？我想……回我们的家。
你别丢下我，我会听话的，我以后都会听你的，好好去看医生，好好吃药，我会活下去的。
你别走，你别不要我……
我只有你了啊。
梦里的少女明明就在身边，但是那张脸，始终被一团迷雾笼罩，怎么都看不清楚。
但那声音不是顾宝意的，绝对不是。
他很清楚。
每一次她叫他如念哥哥，五脏六腑是尖锐地疼痛，他痛得几乎不能喘息，哪怕是在睡梦中，眼角也流出了泪。
是谁……
是谁在叫他？
为什么，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明明听到那个人叫他，他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可梦醒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的梦境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让江鹤之最近经常大半夜就难受得直接醒了过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睁开眼，猩红的瞳孔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夜色寂静。
他耳畔是死一般的静默，任何声音都没有。
他麻木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上都是冰冷的水痕。
只有在夜里，他才能享受片刻的自由。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摸索到一看。
是一条没有备注的短信。
内容也很简单。
听说你生病了。
短信声也吵醒了病房里的另外一个人。
江夫人守了他好几天了，他没睡好，江夫人也不敢睡。
“儿子……”
“你终于醒了，你脑袋还疼吗？还有什么哪里不舒服吗？你别不说话啊，你告诉妈，妈让最好的医生给你看病。”
江夫人喜极而泣，直接就冲到了床边来。
江鹤之把手机放下，目光有些空洞。
“我没事。”
“休息几天就好了。”
江夫人一脸的焦灼，“那你现在头还痛吗？”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妈了。”
江鹤之皮肤宛如一张白纸，双眼也不聚焦。
“嗯……”
他声音很无力，很消沉，“没事。”
“就是做了一个梦……”
“很痛。”
他语无伦次。
是很痛，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心里的痛。
全身都变成了冰冷僵硬的傀儡，恨不能就这么死过去。
江夫人心疼了，眼神有些心虚。
“我现在去叫医生，你别怕。”
“别去。”他虚弱地摇头，眼神空茫。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头不如之前那么剧痛了，但是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
医生一来，又是一大堆的询问和叮嘱。
一吵，他就觉得头痛。
并且，这种头痛是没有预兆的。
江夫人明显不放心，“可是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妈不说话，妈就在这里，可以吗？”
又来了。
那股被人掌控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江鹤之只觉得自己和梦里一样没有自由，做什么都被监视，都被束缚着。
就连在梦里都摆脱不了这种被监视，控制的感觉……
他眉心慢慢地拧起来，嘴唇惨白。
“随你。”
他很无力，也不想去抗争什么。
拒绝了，他母亲还是不会听他的。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份母爱成了一床湿润的棉被，厚重而且冷。
江夫人一咬牙，摸了摸他的脸。
“那行。”
“妈出去待一会，你别乱走。”
“我叫人送点吃的来，你这次把我们都吓坏了。”
“嗯。”
江鹤之连回应都没什么力气了。
江夫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不过也没有走远，而是就在门口守着，一有什么情况就立刻冲进来。
门关上了。
江鹤之才再次拿出手机，他目光终于有了波动，看着手机上的短信。
那双毫无神采的眼，再注入了细碎的光。
是谁发的短信？是宋喜吗？
宋喜。
他梦里那个对他撒娇，趴在他背上哭的女孩。
就是宋喜吗？
周围的人没有避讳过他什么，他们口诉，他和宋喜曾经是一对青梅竹马，有很深的感情。
但是宋喜在他上手术床的时候，她背叛了他。
他只知道这些，至于以前和宋喜经历过什么，那些细节全然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认为的，都是身边的人告诉他的。
……
门外。
江夫人做贼心虚在这个守着，医生来查房看到了她。
“江夫人？”
“您怎么躲在这里？”
江夫人差点被吓死了，脸色一白。
她快速转过身来，“没事。”
“我儿子醒了，我不放心。”
医生的表情严肃，“江先生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江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交握在一起。
“他只是不断地在做噩梦，应该是我们给他吃的那种药，带来的后遗症。”
“而且，医生你不是说过吗？只要一直吃那个控制神经的药，他就不会想起来。”
医生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江夫人你确定不停药吗？”
“他的精神已经出现一点问题了。”
江夫人脸色不好，“不能停药。”
“停药了，他就又会和上次一样，记起一点什么片段，会坏事。”
医生表情更加冷肃，“可是你一直让他吃药，副作用太大了。”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他就算没有恢复记忆，也会变成疯子。”
“这事本来一开始就做得不对，强行催眠一个人，改变他的记忆，会把人折磨疯掉的。”
江鹤之的病，不是身体上的病。
而是精神上的。
他不断吃药，加大用量，就是江夫人为了防止他想起宋喜。
江夫人就怕他恢复记忆了，不要她了。
知道了她把他催眠，改变记忆这些……
江鹤之绝对不会认她。
但要维持现状，那就必须要继续吃药。
这个药带来的后果，就是江鹤之会精神敏感脆弱，经常性的头痛剧烈。
江夫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冷酷。
“我是他妈妈，我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医生你别说了，我叫你办的事，你也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江夫人……”医生还想再劝一两句。
江夫人明显不想听了。
她怎么也不可能失去儿子的，更不能把儿子还给宋喜。
已经走上这条路了，已经催眠了。
她不会回头。
她只要自己的儿子，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至于头痛，精神出现问题，这些都是可以看医生，来改善的。
这些都是江夫人背着老夫人和江凛他们做的。
她丢了儿子，人都差点疯了，儿子回来之后，一步都不能离开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