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阳哥儿用自己的手握着云娘:“那,我去学堂。”
他捏着小拳头:“我去好好表现,让老师喜欢我。”
他走在云娘前面,而后转过来露出几颗很整齐的牙齿,认认真真地说道:“以后,谢阳就要站在前面,保护叔母。”
姜知云也不知为何,眼泪就这样掉下来。
她想起了上辈子,教养了那么多孩子,每一个都尽心尽力,有不少都是许家宗族的孩子。还有许家年轻一辈,都想着教养成器。
可是在许平安养外室的时候,家中所有人都知道。甚至她教养长大的那些,还劝她不要闹了。顾全大局。
一个个多么冷漠自私,家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最终这些人却鸠占鹊巢,还觉得她一介女流,未曾放在心上,一直以来都把她的尽心竭力当做是理所应当的。
与其说许平安养外室让她难受,心死的更是这些养大之人的态度。
现在想起,她也觉得自己上辈子就是笑话。
如今,遇到了阳哥儿这样的,好似把她被伤了的心中心捡起来,拼凑在一起。
兴许就是上辈子吃了太多苦吧,才让自己能够重生,能够拥有一次重新选择自己人生的机会。
思及此,姜知云快步追上阳哥儿,一大一小的背影,被温和的阳光洋洋洒洒照在上面,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好看。
“咚咚咚”
云娘小心翼翼地敲门,这一次带着来的是这边最有名的启蒙学堂,听说在这里的夫子当过官,后面才来这边陲小镇隐居的。
总之不少有钱人都把孩子送来这边。也是因为门槛极高,所以姜知云从未考虑过这里,如今准备好了自己做的栗子酥,姜知云昨日去山上摘的栗子,今日现蒸出来的。??
拜师的束脩也筹备好了,先前的几家都未曾收,如今站在这里心里也有些打鼓。
阳哥儿忐忑地问道:“叔母,若是再被拒了该如何呀。”
他有些害怕了,才刚想着要成为叔父那样的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所以不由得问起来。
“若是再被拒了,那么叔母带你去其他地方找。总是有办法的。”云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记着,若是这一次也没有夫子收下,也不要责怪自己。”
“找老师,讲究的是缘分。”看面相亦或是第一眼的感觉,若是勉强收下的,到时候对阳哥儿不好,也是白搭。
更何况如今才启蒙,一个好的老师固然重要。
这话一说,屋里开门声响起,这次倒不是什么门房,一个穿着半旧蓝色长衫的男子站在姜知云的后面。
而后笑着道:“少见,瞧着你这位小女子,倒是读过书的。”
毕竟在这一带,太穷了,读过书的男子都少,更何况如姜知云这般明事理的。
“夫子好。”姜知云朝着他行礼,这会儿阳哥儿也懵懵懂懂地跟着行礼。
而后阳哥儿拿着云娘给他的书,小心翼翼的放在手掌上:“我也读过书,这是叔母给我的。”
“夫子,我有用。我会努力,我要拜你为师。”
小家伙脸色都涨红了,这会儿生怕夫子不要他,都有些急眼了。
姜知云看着夫子没有呵斥,也连忙把准备好的束脩递上前去:“夫子,这是拜师的束脩。”
“我们是诚心想要拜师,不过您也听见了,我们去询问了,旁人都不愿意收,很大原因就是我们是流放的,日后若是考学,会有影响。”
不过谢书珩如今已经去参军,若是有了一定的军衔,那么就会免除流放的身份。这一点,姜知云还是能保证的,谢书珩一定可以做到。
可惜就是上辈子的阳哥儿走得早,没有体会到这些。
夫子没有先看这些束脩值多少钱,也未曾看肉条大不大,反而是去看了阳哥儿手里的书,而后有些诧异地说道:“这个书……是庄雨生先生手书吗?”
云娘未曾想他是庄雨生的旧识,能看一眼就清楚,那肯定是熟悉的人。
“是,是庄先生的。”云娘赶紧应了一声,“您认识庄先生?”
她眼里都是激动,而后又变为黯淡。
“可你若是早些熟悉我们就好了,那会儿庄先生还在世,这会儿庄先生的墓地在我们家不远处。”
云娘叹了一口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道:“世事无常,人终有一死。他死的事情,小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亦是知晓的。”
“本以为尸横遍野,好歹有个墓地,倒也算是好了。如今这世道,能够有一个坟墓,他的书也还在吧?那些宝贝。”说到这里他眼眶已经红了。
“在的,在我家。”云娘点头。
“那就好,他珍贵的东西都在。只要他写的东西能够一直有后人学,一切也都知道。我能力虽然没有庄先生好,但好歹也是他不成器的师弟。”
“你们家的孩子,就放在我这里吧。以后我找管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虽然可以一直跟着我学习,也不看年纪小,不能随意回家,一个月休沐四日。你们也最好少来看望。”
“既然是要培养,就要培养到最好,这是我的原则。”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都是严肃,没有了先前动容的样子。
“自然。先生放心,我们不会打搅的。”
“我叫邓平生。这小儿,唤作什么名字?”
小家伙也认真道:“我叫谢阳;阳煦山里的阳。”
“我还没有字,叔母说,等长大了,老师会给我取,对吗?”小家伙眼神灼热,看着邓先生眼里都带着光亮和期盼。
邓平生未曾拒绝,也未曾同意。
只是拉着谢阳进去,云娘跟在身后,一同瞧着谢阳磕头,拜师礼成,奉上束脩,算是正式入师门了。
姜知云看着谢阳乖巧的站在夫子面前,和她挥手告别。如此懂事,倒是心疼。
云娘出了门之后,谢阳才追着跑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柳枝,就这样放在姜知云的手中。
姜知云有些诧异:“怎了,阳哥儿?”
“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