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花叶若堆雪,雪落入泥,玉昭霁侧身,邀请希衡:“我已叫人收了画舫,你既已醒来,久居画舫可不是我的待之道。”

    “多谢。”希衡仍看着眼前的太子行宫。

    玉昭霁任由她看,如果她喜欢,提出要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就算是意外之喜。

    希衡避开眼睛,不再唐突多看,但仍免不了问一句:“行宫上的石雕,是历任魔皇的异兽真身?”

    她的目光由下及上,山壁最顶端是黑日悬天,玄武苍龙都位居黑日之下。

    黑日是太阳烛照,也就是玉昭霁的异兽真身,如今他是本任魔族太子、魔族实际的掌权者,所以这轮黑日便在最高顶,俯视诸位魔皇。

    “是。”玉昭霁回答。

    他顺着希衡的视线,发现她的目光落在黑日上。

    “好看么?”玉昭霁一问。

    希衡本要恭维一二,却立即察觉出此话中的陷阱。

    那是玉昭霁的真身石雕,她若夸赞,便是如同夸赞玉昭霁俊朗非凡,以如今二人的关系来看,夸他有些不妙。

    可若不夸赞,不是为之道。

    希衡纠结一瞬,最终选了折中回答:“太阳烛照之威,自然无比煊赫。”

    她有意避开玉昭霁问话中的“好看”之类的词语,玉昭霁却颔首,仿若听不出希衡的折中意味:“你喜欢就好。”

    希衡察觉出了玉昭霁的难缠,沉默以对。

    幸而,玉昭霁也有分寸,神色冷然:“不进去吗?希衡。”

    希衡自然要进去。

    但进去之前,她收好心思,以手结印,手中印记连动天地,权作是对魔族历任魔皇行拜谒之礼。这并非是臣服之礼,而是修真界后辈对前辈所行之礼,恰到好处。

    山壁大开。

    希衡和玉昭霁进入其中,进去之后则一改外间的狰狞杀势,里边的太子行宫春水晏晏,白云飞鹤齐飞,灵花异植错落其中,可谓是别有洞天。

    但在这些美景之处,也有些小小阵法。

    希衡并不把心思放在这些阵法上,她若担心玉昭霁别有目的,就不会进入太子行宫。

    进入太子行宫后,则不该错眼打量行宫内的机关布置。

    玉昭霁倒是很懂希衡的想法,他走到一处柳树旁,在柳树树干上敲击几下,一排柳树顿时移形换影般分开,只见刚才的人间仙境赫然一变。

    春池浑浊,风中含着凄厉呼声,此处立即萧萧瑟瑟、若有金戈之气。

    希衡了然:“这阵法能隔绝魔脉之气,也能在另一端汇聚魔脉之气。”

    所以,才能在寸步之间却有截然相反的景色。

    玉昭霁点头:“我们魔族本就于艰难深渊中诞生,居安思危、时刻骁勇善战,刻在每个魔族心中。”

    所以,才有了这景色提醒。

    “希衡,你呢?你要在欲界逗留多久?”玉昭霁在一凉亭内坐下,和希衡面对面端坐。

    左边是春池仙花,右边是白骨成山。

    欲界拦不住希衡,窥得欲界本质后,她随时可以打开欲界大门,玉昭霁也没有拦她的必要。

    花草清香、蝴蝶飞舞,绕着希衡周身。这些蝴蝶对气味最敏感,在一堆魔族和人仆中,忽然出现一个一身清气的修仙者,蝴蝶们自然飞扑而来。

    希衡倒也不赶它们:“我还有事要做。”

    “修真界炼制法器的宗门有许多……”说到这里,白玉般的面庞微有凝滞之色,希衡顿了一下,因为金阳谷就是其中的炼器宗门之一。

    金阳谷,俨然成了希衡也不愿提起的复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