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卫南熏的意料之外，卫明昭的帖子她还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可太后就不一样了。
她可是大燕最为尊贵的女人，说的话便是懿旨，抗旨是要掉脑袋的。
卫南熏不得不应下，但也让织夏往那小太监怀里递了荷包，想要套几句话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别说她这一世，只是卫家不起眼的庶女，便是前世，身为太子的宠妾，她也没能得见太后天颜。
这实在是不寻常得很。
小太监对她倒是很气，接了荷包也喝了茶，可问他太后为何召她入宫，却只模棱两可地说：“卫姑娘有福气，太后娘娘想与姑娘说说话呢。”
“那敢问公公，除了我，明儿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一同进宫？”
小太监只笑眯眯地摇了摇头，至于其余的就一概不说了。
难道是裴寂？
可他明明答应了她，最近不会来扰她清静的，他总不会连这点话都不作数吧。
那会是裴聿衍？
瞧着也不像，太后常年不是在避暑，就是在五台山休养，几乎不管后宫事，裴聿衍怎么可能让太后出面喊她，实在是不寻常。
但不管怎么说，既是帖子送到了，她便必须得去，还得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地去。
卫南熏四时八节的衣裳都有做，可此番回京，正值换季，秋衣都还没来得及制。
穿之前的旧衣裳，定然是不尊重太后。
她翻来翻去，只得把这次在平镇，何掌柜送她的那身新衣给拿出来穿。
这件衣服是她自己绘制的，款式新颖纹饰也最是时新，颜色也素雅最是衬她。
唯一就是怕太过打眼，反而不美。
她还是想平平稳稳，不引人注意，走个过场就回来，毕竟上次进宫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她轻轻地叹了声气，罢了，若真有阴谋，左右穿什么衣裳都躲不过，就这么去吧。
隔日天一亮，前院就又来人了。
还和上次入宫一样，怕她会出错，特意要交代她几句话。
但也有不同，上次王氏是以告诫打压为主，这次则换了老太太亲自出马。
“熏丫头，祖母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与我们几个长辈置气，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祖母都是为了你好。”
“想着，你若能一并嫁进宫，上头有你大姐姐照顾着，身后有家里给你撑腰，太子又爱重你。放眼望去全京城，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卫南熏只是个庶女，要配也只能配别人家的庶女，或是低嫁。
可她们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见，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干着卖孙女的勾当，这就是所谓的权贵世家。
想到父亲还未归京，分家之事还不可被察觉。
她不得不强忍着恶心，挤出个笑来。
“孙女明白。”
“你能想通就好，这次进宫要见的可是太后，切记谨言慎行。”
说着又絮絮叨叨地重复了几遍，眼见天色不早了，才放她出府。
等她一走，王氏便担心地凑上前：“母亲，这熏丫头瞧着是半点都不明白咱们的苦心啊。”
“若是这二爷回来了，这父女同心，那可如何是好。”
卫老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一个商人生的女儿，能有什么见识，莫说她父亲不在家，便是在家，那也得听我老太婆的。太子喜欢她，她还敢挑三拣四，我便是让她嫁个鳏夫做续弦，她也得捏着鼻子给我嫁。”
王氏立即拍马屁：“还是母亲有办法。”
“且看着吧，她有的是罪受。”
-
卫南熏进宫是不能带婢女的，织夏只能把她送到宫门口。
她理了理衣裳，让织夏别担心，而后跟着昨日来送帖子的小太监一路往慈宁宫去。
再度入宫，走到几乎一样的青石板宫道上，心却一直悬着，不知前路等着她的是什么。
很快，小太监就领着她到了慈宁宫。
外头的宫女进内通禀，等了约莫半刻，来了个熟人领她。
竟然是上回替她解了围的宫女灵溪，卫南熏惊喜地道：“灵溪姐姐。”
灵溪看到她亦是浅浅一笑：“见过卫姑娘。”
虽说她已经知道，上回让灵溪送她回去的是裴寂，但不论如何，灵溪都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帮了她。
她十分感激她。
同时，她也突得想到，灵溪自称自己是长公主的贴身婢女，今日让她进宫的会是长公主吗？
难道真的是裴寂？
可她还没准备好，该如何面对他。
她的手指相互交缠着，心也在飞快跳着，她跟着灵溪往殿内去，忍不住小声道：“灵溪姐姐，不知今日唤我进宫是……”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个略显尖厉的声音：“是我的主意。”
卫南熏回头看去，与卫明昭对了个正着。
“妹妹如今的架子可真大，若不是太后娘娘口谕，只怕我这做姐姐的都见不着妹妹的面。”
“阿姊？”
卫南熏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唯独没有这个。
且几个月未见，卫明昭的变化太大了，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了，不知是气色太差还是休息不好，即便盖了厚厚的脂粉，仍是无法掩盖她眼底的疲惫。
声音也是从未有的刻薄，早已没有她记忆中温柔恬静的模样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卫明昭急着见她是做什么，她就不觉得膈应么？
正这么想着，卫明昭已经几步上前，很是亲昵地挽上了她的手臂，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灵溪见此，识趣地福了福身，退到了一旁，让她们姐妹叙旧。
“我之前答应阿姊的，全都做到了，回京并非我本意，阿姊与其把精力放在我身上，还不如管好你的夫婿。”
卫明昭笑了起来：“我若能管得了他，又何至于变成这副模样。”
笑了没两声，就蓦地神色一变，压低声音道：“阿熏，算姐姐求你，帮我，帮帮我。”
卫南熏看到她这个样子，眉头止不住拧紧，道：“你要我怎么帮？”
“入宫伺候太子。”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