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只办一张临时身份证,别的证件都不补了?”
郝帅一边开车一边问着。
“****是为了住酒店用,别的等回来再补也不迟。”
“好吧,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等等,我想先回家看看我妈。”
此行艰险,看看家人是正常的。
郝帅开车来到张钢铁家小区门口。
“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只上去五分钟。”
“好。”
哪知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这家伙干啥去了?”
郝帅等得心焦,干脆上门去找他。
“阿姨,张钢铁呢?”
“他不是跟你旅游去了吗?”
似乎张钢铁没有回家。
“哦,那我走了。”
郝帅转过身。
“等等,你们没有去旅游吗?”
郝帅大皱其眉,转过头来却笑着。
“是这样,我们准备去爬山,他说他的鞋不适合爬山,我还以为他回家取鞋了,我这就去找他,阿姨再见。”
郝帅连忙遁走。
“这家伙搞什么呢?”
郝帅看着小区另一个大门,忽然一凛。
“他不会是怕连累我自己走了吧?”
郝帅连忙快步奔到车上。
“火车还是车呢?早知道就不带他去办临时身份证了。”
郝帅打开购票软件,搜索去鄂尔多斯的火车,思索着张钢铁最有可能坐哪趟,看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关闭页面悠闲地斗起了地主。
过了二十分钟,张钢铁果然悻悻然从小区里出来上了车,衣服上全是汗。
“走吧。”
张钢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妈给我做了好吃的,一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啥好吃的?”
郝帅忍着笑。
“可多了,有饺子、排骨、锅包肘子。”
“好吃吗?我怎么闻着你一身臭味?”
张钢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汗。
“我怕你等得着急,从家里跑出来的。”
“是从家里跑出来还是从去车站的路上跑回来?”
张钢铁看了看郝帅。
“当然…是从…家里。”
张钢铁本来就没有底气,话音越说越低。
“说实话。”
郝帅给了张钢铁一拳。
“我…我没回家。”
“去哪了?”
“火车站。”
“怎么又回来了?”
“没钱。”
郝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逗比吗?一毛钱都没有还想去坐车?”
“我走到半路才想起来的。”
“说好的一起走,为什么要撇下我?”
“我不想连累你。”
“你觉得自己坐车走我就不会去了吗?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
“对不起。”
“让我说你什么好。”
郝帅也不过多责怪,毕竟张钢铁是为他着想。
“没手机太不方便了,你现在去补手机卡,我家里还有个旧手机,你先拿着用。”
准备妥当便上了路,一去五百公里,凌晨一点赶到了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薛家湾镇,二人住了下来。
第二天起来,二人拿着地图研究。
“说吧,你打算怎么找?”
“咱们现在在鄂尔多斯的东北方向,那就从这找起,然后向西去达拉特旗和杭锦旗,再去南边的东胜区、乌审旗和鄂托克旗。”
张钢铁在地图上比划着。
“你这简直是大海捞针。”
“我看过了,这几个旗都不大,吴队长来消息之前只能这么找,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给你指几个关键的地方,比如响沙湾、七星湖、苏泊罕大草原、成吉思汗陵。”
“你说的不都是旅游景点吗?”
“对呀。”
“咱们是来追骗子的,不是来玩的。”
“拉倒吧,我是怕你想不开,带你出来散心的,你真的觉得咱俩能找到吗?不说鄂尔多斯有多大,就算高文静现在住在咱俩楼下,只要她不出门你就只能错过。”
张钢铁不说话,脸却黑了。
“你生气了?”
“你去玩吧,我自己找。”
张钢铁开门而去,郝帅只好追出来。
二人从五楼乘电梯下来,一前一后出了酒店,电梯再度上升,到四楼时停住,很快又降到了一楼,高文静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原来高文静真的住在他俩楼下,若是她早出门片刻,很可能就撞到了。
二人沿街步行,张钢铁认认真真张望,路过超市、小区都要仔细观察,好像高文静就在这里一样,郝帅无可奈何地跟着,一上午时间便将薛家湾镇走完。
“我说这镇子不大吧?”
张钢铁边吃饭边说道。
“不大是不大,但照你这种找法,等你把鄂尔多斯所有的镇子走完,恐怕高文静早就又骗了十个八个了,没准你前脚刚离开薛家湾,高文静后脚就到了,你这么找有什么意义?”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随便,反正我是带你出来散心的,怎么散都是散,但是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只请了十天假。”
正吃着,吴正义的电话打了过来。
“张钢铁,我们查完了,根本没有从鄂尔多斯寄过来高文静的快递,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我百分百确定,上面有她的名字和手机号。”
“我调了你的通话详单,我念几个手机号,你想想哪个是她的。”
“不用念,她的尾号是7411。”
耳听吴正义对旁边人说道。
“小刘,你让快递公司查一下这个手机号最近的快递信息。”
“吴队长,有什么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我们已经把你的车架号发到了全国各地的二手车市场,一旦你的车出现,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收到通知,你耐心等着就行了。”
挂掉电话,张钢铁默默吃饭。
“逗比,咱们下一站去哪?”
“达拉特旗。”
“接着逛街吗?”
张钢铁不说话。
“我要是骗子,刚干了一票,我会乖乖地躲起来,短期之内不会再冒头,因为我知道警察会盯着。”
“那你会去哪?”
“我会去旅游,反正到手几十万,不花白不花。”
“你又开始惦记那几个景点了?”
郝帅了解张钢铁,张钢铁也了解郝帅。
“没有,你说去哪就去哪。”
郝帅无奈。
张钢铁叹了口气。
“我明明看见快递单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和电话,为什么警察到快递公司查不到呢?”
郝帅想了想。
“很简单,快递是假的。”
“快递怎么能是假的?”
“怎么不能是假的?你想想,他们要是真的走快递,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查到寄件地址了?快递都是实名制,他们那么小心谨慎,怎么可能留下物流信息让你们查?”
“那她弄个假快递干嘛?”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高文静当时没在,她的同伙只能把钥匙伪装成快递放到超市让她取,也有可能他们内部之间不允许相互见面,以此来传递东西。”
郝帅的脑洞大开。
“不可能,她最开始没有找到快递,还用手机查物流,要是假的还查什么?”
“你确定她是在查物流?”
“我…不确定。”
张钢铁当时并没有看高文静的屏幕内容,他还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
“你看,是不是你想当然了?没准她是在给同伙发短信,问快递有没有放下。”
“那这么一来我岂不是把警察给误导了?我赶紧告诉吴队长一声。”
“千万不要,他们查不到自然就放弃了,你现在告诉他们快递是假的,不是自己找骂吗?”
“如果快递是假的,那鄂尔多斯岂不是白来了。”
“是啊。”
张钢铁顿时面如死灰。
“我还真是逗比,一点线索都没有,开着车就来了。”
“别乱说啊,开车的才不是逗比。”
张钢铁站起身来。
“干嘛去?”
“退房。”
“然后呢?”
“来之前不是说全听你的吗?既然线索和方法都不对,那就只能先散散心了,反正都是你消费。”
郝帅大喜。
“这就对了,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几天,管她什么高文静,什么李阿姨,什么诈骗犯,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薛家湾距响沙湾一百六十公里,两个小时车程,二人赶到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沙子能把脚底烫成七分熟,张钢铁从高高的沙丘上翻滚而下,想把一身晦气化去,哪知沙子火候均匀,把他煎了个外焦里嫩,第二天因为中暑住进了达拉特旗人民医院。
张钢铁面色苍白打着吊瓶。
“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恶心。”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大夫说你得打二到五天吊瓶,等你出院咱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不用那么长,这几瓶打完就走。”
“你想死在半路上吗?听大夫的,我得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
“不就是中暑吗?没那么严重。”
“别小看中暑,你知道苏轼是怎么死的吗?”
“好像是得了暑热之症,吃错了药而死。”
“所以说中暑可怕。”
“明明是吃错药可怕。”
郝帅看了看表。
“十二点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只想喝粥。”
“好。”
郝帅独自来到医院食堂,随便要了一份盖饭,坐到一张桌边吃了起来。
食堂里吃饭的人不少,有两个中年妇女从外进来,拿了两份饭后抢着结账,抢来抢去分外气。
郝帅抬起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也扭头看了看郝帅,做出了让步,以另一个人胜利告终,结完账后坐到了郝帅隔壁桌。
“你儿子怎么样了?”
做出让步的妇女问道。
“快出院了,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做个饭能把自己吃中毒。”
郝帅又扭头看了看,感觉很神奇。
“确实不省心,不过结了婚就好了。”
“唉,别提了,这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那就找个会照顾人的不就行了。”
这妇女顿了顿。
“我倒是想起个人来,我有个外甥女,八岁就没了妈,她爸又是个大老粗,所以她从小啥活都干,照顾起人来那是妥妥的,就是比你儿子大一点。”
又是介绍对象的,现在的人好像越来越难找到对象,郝帅摇了摇头,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
“大点好啊,李姐,我儿子还就喜欢大一点的,小的不成熟。”
郝帅忽然惊了一惊,李姐?
“那挺好呀,咱俩这么有缘分,如果能结个亲家那就更好了,不过还得看孩子们怎么想,你一会回去问一问你儿子,我也问问我外甥女。”
郝帅偷偷拿出手机,确定开了静音后,藏在腋下拍了张照片起身就走。
“你带的粥呢?”
张钢铁看着空手回来的郝帅问道。
“忘了,一会再给你买,你先看看这个。”
张钢铁接过手机。
“这是谁?”
“这个人姓李,刚才在食堂给人介绍对象?”
“是吗?”
张钢铁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把照片转发给他妈妈,过了半天不见回消息,张钢铁等不及,直接打通了电话。
“妈,我给你上发了张照片,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李阿姨。”
张妈妈打开图片看了看。
“不是。”
张钢铁和郝帅同时叹了口气。
“我去给你买粥。”
郝帅连忙遁走。
喝粥时张钢铁的手机响了一声,张钢铁打开手机,只见里弹出一条服务通知,张钢铁眼睛扫过,赫然看见“张钢铁大笨蛋”六个字,张钢铁大奇,伸手点了一下,竟然打开了和自己的聊天界面,可是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
“郝帅,你看这是什么。”
“张…钢…铁…大…笨…蛋。”
郝帅接过手机一字一顿念了一遍。
“这应该是提醒,就是把一条消息设置到固定的时间提醒你,和闹钟差不多。”
张钢铁的眼睛忽然一瞪。
“这是高文静设置的。”
郝帅看见提醒框里有个“所有提醒”按钮,点了进去,发现同样的提醒还有三条。
张钢铁大傻子。
张钢铁大白痴。
张钢铁大废物。
每隔两天就会自动弹一条出来。
每一条都比前一条难听!
如果高文静没有骗张钢铁的钱,张钢铁可能非常开心,因为这丫头古灵精怪极了,但是此时此刻,张钢铁只感觉自己快炸了。
“这女人也太嚣张了吧?骗你的钱、发你的裸*照也就算了,还在里设提醒骂你,隔两天捅你一刀。”
郝帅也快炸了,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医院住了两天,张钢铁的身体迅速恢复,期间吴正义打来电话说他们通过高文静的手机号没有查到任何快递信息,那个快递果然是假的,案情依然毫无进展,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第三天,张钢铁打完吊瓶后带了些药办了出院手续,二人从病房里出来,边走边商量着下一站去哪,郝帅忽然指了指前方。
“那不是那天那个李姐吗?”
张钢铁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的确是照片上那个人,不过按年龄来说应该是李阿姨。
张钢铁和郝帅也走向楼梯口,他们住在二楼,懒得等电梯,这时从楼上走下一个女人,同样也是那天吃饭的另一个女人。
“李姐,你问你外甥女了吗?我儿子被我一顿臭骂,同意见见你外甥女。”
张钢铁和郝帅走到了楼梯口。
“太好了,我外甥女也同意了。”
张钢铁和郝帅走下了楼梯。
“这是我外甥女的电话号码,她叫高文静。”
张钢铁浑身剧震,不由地停住了脚步,瞪着眼睛看向郝帅,郝帅“嘘”了一声,轻轻一拉张钢铁,迈步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