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维持着轻揉太阳穴的动作,缓缓摇头道:“不用了,我头疼的厉害,想回房间躺一会儿,至于你说的那些——”
做戏要做足,我特意把语调拖的长长的,最后才含着歉意说:“对不起,真的忘了。”
容云衍见我软硬不吃,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眼睁睁的看我回了房间,而我明知他的视线一直在追着自己的步子走,哪里还敢回头。
直到进到屋里关上门,这才倚靠着门框长长舒了口气。
容云衍心思缜密,我今天能用“忘了”糊弄过去,不代表下次还能继续用这招,而我只是记不清别的事,却还清清楚楚的记的D先生的要求。
他要一幅画,并且限期一周。
我懊恼不已的握拳捶了下脑袋,他只说要画,但却没说怎么取画,当时怎么不借题发挥,跟他要个联络方式呢?
何田田是在深入虎穴后失踪的,虽然在视频里看起来状态还好。
可谁也不能保证,她会被一直善待。
万一她真的发现了证明他们犯罪的证据,很可能落得被灭口的下场。
一阵冷意顺着地面攀援而上,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容云衍旁的话或许是在危言耸听,引我上钩,但唯独对D先生的敌意不是假的。
他这样神通广大,兴许真是跟渔村一案有关,所以才会盯上我。
我不敢拿何田田的安危放手一搏,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准备画具,开始完成D先生的任务。
林小月的身体没有我学画多年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但好在年纪轻,也有点基础,训练学习起来不难,我很快找回感觉,开始在画布上勾勒底稿。
D先生的长相千真万确是不记得了,不过我多少还能回忆起些许他身处黑暗中的轮廓。
我很快用炭笔在纸上勾出个掩藏在阴影中的坐姿男人的身形。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叩响,随即传来容云衍的话音:“我现在方便进去么?”
炭笔登时磕断在了画布上。
这是容家,我身为跟母亲一起被收留的人,实在是不便在没有合适借口的前提下把主人拒之门外,连忙把画板转到面朝窗外的方向,主动走过去给他开了门。
我站在门边,挡住唯一的通道问:“容先生请问找我什么事?”
容云衍个子比我高出不少,完全可以越过我看清室内的场景。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打量可疑之处,而是垂眸打量着我问:“你还头疼么?”
不过是情急之下编出来的托辞而已,没想到他还记的。
我语塞了一瞬,语气和缓的说:“谢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容云衍表情平静的说:“看出来了,我以为你还在睡,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能起来了。”
我怀疑他是意有所指,奈何没有证据,被噎了一瞬后解释说:“刚吃完午饭就躺下容易积食,而且我的头疼大概率是在酒店里被吵嚷出来的,没人跟我讲话,能清净一会儿,当然会好。”
不就是绵里藏针的套话么?
我不仅会,而且还很擅长,精髓就是模糊其词,想怎么找补都说的过去。
容云衍目光中有探究没恶意,他闻言甚至笑了一下:“所以是我打扰到你了么?”
我很想点头,但这时候这么做显然不合适,所以毫无动作的微笑了一下,是希望他有点自觉,能转身就走。
油画的绘画流程十分繁琐,最后的铺色环节尤其需要耐心,单说一层层的把颜料晾干就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即便能用吹风机缩短流程,也不可能跟画素描一样速战速决,我现在很忙。
可容云衍的情商忽然间变得特别低,他毫无征兆地抬起头看向阳台说:“我想进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做的。”
我连忙去拦:“不用了,我……”
容云衍早有准备的看准我抬手阻拦他的间隙,侧身进到了房间里。
我试图拦他,但却架不住他个高腿长,迈步都比我更快更远,等我追过去,他已经站在阳台上把画板给转回来了。
我放缓步子,同时迅速头脑风暴,试图想出个合理的借口把底稿上的人影糊弄过去,但容云衍望着画布,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画的不错。”
他站定在原处,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画布上的笔触,就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