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致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跟秦玉樊解释,他家真的没事。
他说得口干舌燥,一边喝水一边感叹,就大樊这一根筋的单纯性格,以后出了社会,保不齐要被坏人骗!
裴致心头涌起一份深深的担忧。
智商要是能分的话,冲着大樊对他的这份情谊,他都愿意把四分之一分给他!
实在不够的话,三分之一也可以。
眼看着秦玉樊终于被他说服,裴致拍拍他肩膀总结道:“你放心,你是没见过我妈,就我妈那个劲头,我家要是能破产,那其他人就更没有活路了。”
秦玉樊不仅没见过裴若云,连在裴致嘴里听到她也是第一次,一瞬间有些新奇,“裴哥,你妈这么厉害?”
裴致一愣,片刻后,点头淡声道:“她...她是挺厉害的。”
他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水瓶子,秦玉樊这个无意的问题不经意地把他的思绪扯向了他从未思考过的一片领地。
裴若云厉害吗?
裴致认真想了想,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他十八年的生命时光里,裴若云确实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
裴若云几乎不怎么跟他和裴晰说她的创业史,但是他知道,她从十六岁开始,就从不怎么好的原生家庭里逃了出来,自己打拼。
至于究竟有多么不好,裴若云没有说过,他只知道,他们从小就没见过他们的外公外婆。
裴若云把跟他们的联系切断得很干净。
然后她白手起家,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一步步从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的小摊位,打拼到现在国内职业女装的知名品牌。
其中的辛酸苦楚和勇气韬略,是超越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
在裴致的记忆里,裴若云仿佛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机器。
她似乎不会沉浸在任何情绪里,只是长年累月地以野心做燃料,不知疲倦地运转着,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永远气定神闲,永远悠然得体。
裴致几乎没有见过她失态的时候。
甚至...在爸爸去世的时候,她都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流着泪,没有像任何一个失去挚爱的人一样歇斯底里,嚎啕大哭。
裴致一度觉得,她似乎对任何人都很冷淡。
所以他很少像裴晰一样,挽着她的手臂,和她撒娇亲近。
说不上是不想还是不敢。
只是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去阻止他那样做。
只是恰好裴若云不常在家,而他又是年长的男孩,即使和她表现得没那么亲近,也没什么怪异的,生活都可以照常继续下去。
只要湖面是平静的就好。
直到前两天,因为打架的事情,平静湖水下的暗涌彻底爆发。
他把埋藏在心底的话一股脑地控诉出来,而直到那一刻,裴若云依然冷静。
裴致几乎有点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在一瞬间平静地接受了她的反应。
裴若云接纳了他所有的怒火,接纳了他所有口不择言的话,他知道,因为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气话。
听完之后,她就会该工作工作,以一种一以贯之的程序,继续运转着。
然后湖面继续归于平静,就像是以前的每一天一样。
所以他接受了裴若云的反应,没有惊喜,也不是失望,就只是一种平静的接受。
他那天甚至对她说了,他恨她。
他用了这样激烈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