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虽然连他身上这件衣服的一条袖子都买不到,但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活了。
大妈闻言豪迈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得嘞,那你跟我们一起上车,这趟车能直达果园。”
于是,就这样,裴致坐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颠簸着驶向了郊区的苹果园。
到了果园,领头的人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两两一组,分了一下组,每组负责一片区域。
裴致和另一个五十来岁身材粗壮的大妈分到了一组。
领头的人介绍了一下注意事项,一个人负责踩在梯子上剪苹果,另一个人负责在下面,把筐背在胸前接着。
裴致当仁不让地选择了当剪苹果的那个人。
直到踩上梯子的那一刻,裴致才悲催地想起来一件事——他恐高。
但是看见大妈那么大岁数,让她上来,自己下去,裴致又于心不忍,于是壮着胆子上了梯子。
他用剪刀剪下来,就递给下面的大妈,然后大妈放在胸前背着的筐子里。
一来一回,倒是配合还算默契。
就是效率有点低。
裴致不熟练,再加上恐高,手就有点慢,眼看着别人都摘了满满一大筐,他们这边才装了一半,下面的大妈仰头催促道:“小伙子,你快点啊,要是不行的话,让阿姨去上面摘。”
裴致:“。”
他给自己鼓了鼓气,扬声道:“没事阿姨,我行!”
只摘了两筐,裴致就累得肩膀发疼,时不时就得放下胳膊歇一歇。
整个手臂都是酸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比打一上午球还累。
终于摘到中午艳阳高照,到了午饭时间,裴致坐在一堆大爷大妈中间,坐等雇主发饭。
他以为再不济也得是最便宜的那种盒饭。
但是饭发到手里之后,裴致都惊呆了。
就是两个大馒头,还有一袋咸菜。
裴致差点都气笑了,但看到旁边的大爷大妈都大口大口吃得津津有味,他也没什么可挑的。
于是拿着馒头,撕开咸菜就吃了起来。
说实话,并不好吃。
馒头是凉的,一点也不暄软,吃起来都掉渣。
但是裴致纯靠着饥饿的本能,把两个大馒头吃得干干净净。
从小到大,这是他吃得最简陋的一顿饭。
吃完饭,还来不及休息几分钟,下午的采摘又开始了。
有了上午的经验,裴致速度快了不少,越来越熟练。
一直干到下午六点多,这一天差不多干了十个小时,领头的给每个人发了两百三十块钱。
裴致回到市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忙活一整天,还没吃好,裴致实在累得不行,一下车就找了个看起来很便宜的苍蝇小馆,要了一份炒面。
点好菜,裴致才发现屋里没座位了,他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看到那张桌子上只有一个人,想着跟他拼拼桌。
刚走过去,裴致直接愣在了原地。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江承听见动静,抬头看着他,停顿了几秒,脸上的表情罕见地有些惊讶。
“你...造型挺别致的。”
裴致一怔,然后偏头,从一块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
头发乱得不行,身上衣服也脏了,蹭的东一块灰西一块灰,帽子里还夹着几片半干不枯的树叶。
就跟刚逃荒回来似的。
裴致紧紧闭了闭眼。
...真是,脸都丢尽了。
他抬手揉了揉头发,又把帽子里的树叶抖了出来,最后拍了拍身上的灰。
江承坐在那悠悠开口:“你别告诉我,你是去果园摘苹果去了。”
裴致:“...”
“你怎么知道?”他反问。
“我认识,那是苹果树叶。”江承淡声道,“而且我也去过。”
裴致一时无言。
他知道江承打的工多,但没想到他还真的什么都干过。
江承看着裴致,端详了几秒,大少爷肯定不是好日子过够了,一时兴起出来体验生活。
他猜测,应该是挨罚了。
他轻飘飘地看了裴致一眼,说:“你别在那干了,这不是你能干的了的。”
“谁说的?”裴致一听他这话,有点炸毛,“你别太看不起人。”
江承定定看着他,“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受了什么伤,第一个心疼的就是裴晰。”
裴致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没好气道:“裴晰心不心疼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承沉默不言。
当然跟他有关系,他不想看见裴晰心疼。
江承蹙了蹙眉,问他:“一天多少钱?”
“两百三。”
“比我那时候挣得多。”江承面无表情,“我那时候一天才一百四。”
裴致愣了一下。
现在一天两百三,那一百四的话,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价格了。
那时候江承才多大?
他心头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还不待细想,斜方肌和肱二头肌又传来一股难忍的酸痛。
他忽然很想问一下江承,既然你也干过,那肩膀疼得不行,该怎么办。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肩膀疼吧?”江承像是看透了他一样,忽然问道。
裴致顿了顿,然后如实点头。
就在他以为江承要说什么好方法的时候,听见他开口说:“没办法,忍着。”
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