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向成山很是惊诧。
他朝四周望了望,压低声音问:“他们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拾月他们离开前进大队的时候根本没有在公社停留,等向成山得到消息想找问问什么情况时,他们早就已经离开了。
那天事情发生时,向成山不在。
等他赶回来,事情已经闹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向成山后来还想着下回回省城的时候找沈元白打听打听情况。
毕竟他和拾月也算是熟人,并且对那人的印象还很不错。
向成山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可都没等到他有假期,饲养场的场长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公社。
说省城食品厂打电话来,说他们明年的生产计划下来了,对于猪肉罐头的需求量减少,他们不再需要扩大收购。
所以和饲养场之前初步达成的协议要往后推一推。
先不说场长和郑书记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感觉,向成山当时就明白,沈书记这是彻底怒了!
之后向成山也没敢去捋老虎的胡须,只是心里时不时也会想起那一家人,也希望他们能够平安过去这个坎儿。
此时,看拾月竟然托人给自己带东西,向成山下意识地就把自己的担心给问出了口。
那个帮忙送东西的人却只是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不认识拾月同志,我是运输公司的,今天是回乡探亲。
我下车的时候,同事托我把这包东西给你捎过来,他急着出车就不跑这一趟了。”
那人说着指了指包裹,说:“向成山同志,你要不要打开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什么问题?”
向成山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
他连忙说:“不用了,我回去看,谢谢你啊!”
那人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气,然后就离开了。
向成山拿着旅行袋没有再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后面自己的单身宿舍。
他关好门打开了旅行袋,然后一种海味所特有的咸腥味道扑面而来。
将没有防备的他熏得往后仰了仰身子。
拾月他们,这是去海边了?
向成山很是震惊。
他在旅行袋里扒拉了一下,没有去细看那些海带紫菜还有鱼干,而是翻找起了信件。
只可惜什么也没有。
最后他只是翻出了一个写着鲅鱼干吃法的小纸条上看到拾月给他写的几句话。
说谢谢他之前给予的帮助,说他们现在一切平安,让他不用担心。
又说祝他以后一切都好,顺顺利利。
其他就没有了。
关于他们后来去了哪里,做什么,现在什么情况,一字未提。
向成山拿着那张纸片,内心不由一阵感慨。
感慨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确实结了一段善缘。
拾月这人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
即便走了那么远还能记得还自己人情。
可向成山也清楚,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联系了。
拾月寄来这么大一堆东西后,他们之间的渊源也就尽了。
那姑娘以后不会再和他联系。
想到这儿,向成山心里难免会有点怅然。
可很快他就笑了笑。
能够知道那家人一切平安就已经很好了。
别的,还有什么可求的?
而在向成山收到包裹的同时,初夏还在田地里忙碌着。
经过了大半年的劳作,现在的初夏早不复最初娇娇女的模样。
脸也黑了,手也粗了。
特别是在一家人都离开,只剩下她之后,脸上的那些稚气仿佛一夜间消失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隐隐浮现出的坚毅。
连和她一起干活的生产小组成员们,背地里都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女知青里,当初看上去最不像那么回事的初夏,现在却是干活最下劲儿,最像样的!
“于初夏,江栋,叶朴安,先别干了,赶紧去大队部一趟!队长找你们有事情!”
就在初夏弯腰拔草的时候,不远处有人站在田垄上大喊。
初夏直起了腰。
而此时不远处干活的江栋已经大声喊了起来:“什么事啊?”
那人说:“谁知道呢,我就是传过话。不过,”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公社的邮递员在呢,还扛来了好大两个大旅行袋,别不是你们家里给你们寄包裹来了吧?”
于初夏心里猛地一跳!
下意识地朝那两人看去,
然后三人都从彼此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同一个念头!
三人什么话也没说,拔腿就往大队部跑!
于初夏知道包裹绝对不会是家里寄来的。
大姨一家走后的第二天,她就请假去镇上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哭了一通。
爸爸他们那时候还不知道大姨一家子的情况,听了她的话也震惊了一场。
爸爸当时大概被初夏的话给搞得脑子有点乱,并没有理会她的哭泣,只让她老实待着,别惹事就把电话给挂了。
但是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一个很大的包裹。
里面有吃的用的还有钱。
爸妈似乎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她的委屈和绝望,在信里对她好一通劝导。
其实初夏又哪里不明白那些道理?
她只是心里难过和爸妈哭哭罢了。
她当然知道如今的选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可因为刚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初夏相信,现在如果有,那也绝不是家里寄来的!
果然,他们赶到大队部的时候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经常送信的邮递员,还看到了他绑在自行车后架上的一个特别大的旅行袋。
看到他们进来,邮递员乐呵呵地说:“我今天出发的时候,正赶上邮车往咱公社送邮件。我看到有你们的包裹就给你们顺便带来了。
你们这运气可真不错,再晚一点儿我就走了。”
听了这话,三个人自然是嘴甜到不行的连声感谢。
邮递员将包裹给他们取下来,然后没忍住好奇地问:“这是谁给你们寄来的啊?还写了你们三个人的名字。你们家里人相互都认识啊?”
三人打着哈哈谁也没有接茬。
邮递员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拾月寄来的啊?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她现在去哪儿了?过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