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三人回到筒子楼的家中。
家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一见陈父回来,还没看清后面的人呢,陈老太立刻从沙发边站起来,骂道,“还知道回来啊?不是要躲的远远的吗?”
陈父在门口拉了灯绳,厅里的灯瞬间亮了。
看着母亲那刻薄到狰狞的模样,陈父心头一冷,“妈,文秀没回来。”
“为啥没回来?”陈老太拉长着脸,气呼呼的骂道,“你亲自去叫她回来,她还不回来,她这是不给你脸呢,也是成心要跟我叫板呢。
哼,可怜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拉扯大,原以为老了能指望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倒好,老了老了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
边说边哭嚎起来。
章草兰忙在边上劝着,“妈,您别难过了,大嫂现在不在,你怪大哥也没用。”
陈老太冷哼,“哼,咋不怪他?当年我拼命拦着,他非要娶杨文秀那个娇小姐,不然他现在早是钢厂的领导了,何至于现在还落个残疾,连走路都不能走了。”
“您老也知道我爸腿不能走路了啊?”陈致文走前几步,质问陈老太,“那这几年,怎么不见您老或者我二叔二婶一家过来照料照料?”
“对。”陈红玉也像炸毛的猫一样,瞪圆了眼睛,怒问,“六年,我爸在床上躺了六年,这六年,端屎端尿,擦洗身子,吃喝拉撒,全是我妈一个人,你们呢?你们死哪儿去了?”
陈致文嫌弃,“既然都躲了六年,这会子又诈尸一样的冒出来做什么?还将我妈跟我大嫂给赶走了,你们可真能耐啊!”
陈红玉握紧拳头,“豺狼来了有猎枪,如今,我跟我哥都长大了,我们可不怕你们。”
这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瞪着眼睛红着脸的叫嚣着,气的章草兰一个字插不上,陈老太太也发着抖,然后就骂陈父。
“你耳朵聋了?你看看这俩小崽子在跟我说啥?这肯定是杨文秀那扫把星教唆的......”
“够了,妈,”陈父脸色一沉,喝道,“整天一口一个扫把星的,她是我媳妇儿,是我孩子们的妈,您要这样的话,明天一早我就买了车票,送你回老家去。”
“咋?你还要帮那扫把星撵你老娘?”陈老太气的手里拐杖就要打过来。
陈致文本能的要拦,却被陈红玉往边上一拽。
就陈老太这打,她小时候也挨过,不过不是拐杖,是擀面杖。
她爸不是一直护着这老婆子嘛,让这拐杖打他身上,看他还护着。
不过,拐杖没落下,被章草兰一把给抱住了,“妈,妈,您消消火,可不能打啊,大伯现在身子不好,您在气头上要真打了,回头您又该偷偷心疼了。”
心疼个屁!陈老太心道,这没用的老大。
原指望他出息,能帮她撑起一个家来。
他倒好,刚长成一个壮劳力,指望能干活了,他参军打仗去了。
后来复员回家,指望他能在乡里当个干部,也能照应家里。
结果他留在省城钢厂了。
好吧,就这样也行,好歹也是吃国家饭拿工资的。
只是,那工资每月到手寄到家里不说全部吧,竟然连一半都没。
还为了杨文秀这么个娇小姐,放弃了厂领导家的闺女。
后来,腿还坏了,还被打成了走资派,一家子不说指望不上他,还被他连累。
陈老太只觉得白养了这么大一个儿子了。
章草兰不停的给她使眼色,“妈,您快坐下,咱有话好好说,这样,大家都饿了吧?要不我先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