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刻钟,周兰将夏老太劝回了屋里,张月娥也将夏兰香拽了走。

    不过,夏老太是回堂屋坐那骂,只是怕邻居们听见笑话,没好骂大声而已,不过心里着实是气。

    夏兰香被母亲拽回了房,也在那委屈的哭骂,“凭啥就打我啊?说我是扫帚星,我干啥了?我跟萧雨生,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凭啥都认为是我的错?

    萧雨生自己非要去睡窝棚,丢下我一个人独守空房,难道我心里就不难受不委屈?

    你们都是我的娘家人,不帮我就罢了,一个个的全来指责我的不是?呜呜,我的命咋这么苦?”

    “行了你。”张月娥起先看她脸上抓痕,头发扯乱,还心疼的很,现在听她哭诉这些,又是不耐烦。

    “你就指望着我们给你撑腰,你倒是说说要咋给你撑腰?帮着你去欺负老萧家一家孤儿寡母去?”

    “谁欺负他们了?明明是他们一家子欺负我。”夏兰香委屈道,“当初我嫁到他们家,一分彩礼都没要,就自己做了两身新衣裳。”

    “罢罢罢。”张月娥一听这话,嫌弃的直摆手,“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这心里就怄的慌,你说你当初哪点差了?要模样有模样,有文化那在村里姑娘里也是独一份的,晓禾也就上个小学,你好歹还上完了初中呢。

    我跟你爸原先还想着你将来能嫁到镇上,找个职工家庭呢。

    可你呢,上杆子逼人家雨生娶你,连彩礼也不要的就往人家家里去了,叫我跟你爸出去都没法见人。

    谁家姑娘像你这么倒贴啊?

    之前跟致远也是,人家都直接跟你甩脸子了,还叫知青点的知青防着你,见着你不让你进他那屋......可你呢?”

    越数落心里越是气啊。

    张月娥最后长长一叹,“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啊?”

    “是,我上杆子,我倒贴。”夏兰香抹了把泪,气道,“那至少证明我对萧雨生的好了吧?他承包鱼塘,不也是我告诉他的?

    那几个月,我还天天陪他在鱼塘一起干活呢,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见他对我多好。

    还有那老婆子,她拿我当下人使唤呢,她自己闺女又懒又馋的,她不管,我在鱼塘干活回来,稍微歇会,她就骂我懒。

    难道我干了半天活回来还要做饭去?她们娘俩在家就不能做?以前我没嫁过去的时候,她们不吃饭吗?”

    张月娥沉着脸没说话,这种事,她也是过来人,自从她跟大嫂嫁到夏家后,夏老太也就没再做过饭了,都是她们妯娌俩轮流做。

    这倒也罢了,前些年,夏老太不做饭,但是,厨房里的一切她都管着,每次做饭前,都得老太太拿钥匙开橱柜的门,量出多少米,多少油盐之类,稍稍用多了点就得挨骂。

    农闲也就罢了,农忙时节,她们跟男人们一样下地挣工分,可是下工过后,男人们回家就往那一坐抽旱烟休息,女人们还得去厨房做饭。

    吃完饭再跟男人们一起,又下地干活。

    就这样,所有人都还觉得,一个家是男人撑起来的......

    “还有我跟萧雨生,之前我都说了,就因为那次我说了晓禾几句,他就跟我生分,连一个屋......”

    “你那是说了几句?”张月娥又打断她的话,气道,“今天你奶打你,是不是你又来家里说这些了?

    兰香啊,我说你这脑子是不是叫驴踢坏了?

    人家晓禾过的好不好,咱家人都看在眼里啊。

    再说了,她咋说也是你堂妹,你俩都姓夏,你咋就不能盼着她点好呢?”

    “说实话,从小到大,在这个家里,你奶对你比对晓禾姐仨都好。你那么没出息的嫁给雨生,你奶气的几天没吃饭,知道吧?

    但是你看看你,嫁出去之后,给家里带啥了?

    也就雨生送过几回鱼来,都不见你拿过一样东西回来。

    再看看晓禾,这头一回进城,这大包小包的往家拿啊。

    不止给你爷奶,连我跟你爸,还有连生连宝都想到了。”

    夏兰香红着眼睛,“就一点东西把你们全收买了?”

    “呸,啥叫收买?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家晓禾懂事孝顺。”张月娥气道,“你不服气,你倒是也拿点体面的东西来收买收买一家子啊?

    我敢说,你要是也能把日子过好了,也能拿出这些好东西来,你爷奶肯定也把你捧上天。”

    夏兰香冷哼一声,“可你知道她的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吗?那是陈致远在外的姘头花的钱。”

    “你总说致远在外有姘头?致远在咱们村六年,这六年都没回去,他上哪儿找的姘头?”张月娥一指头戳她脑门上,“我说你这丫头是嫉妒人家还死不承认?怪不得你奶要撕你的嘴。”

    “就是有,夏晓禾自己也知道,那是陈致远下乡前就好上的,两家是世交,他当年要是不下乡,他们早就结婚了。

    现在他一回城,两人又勾搭上了呗。”夏兰香道。

    张月娥一惊,骂道,“死丫头,你还乱说。”

    夏兰香倔强,“我没乱说。”

    “你肯定说了。”张月娥面色灰白,“你不但跟你奶说了,你还找晓禾说了是不是?”

    夏兰香冷哼,“夏晓禾这个庸俗的女人,她宁愿要顶绿帽子......”

    “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张月娥气的又在她身上掐了一把,掐的夏兰香嗷嗷鬼叫。

    “我问你,你凭啥总要跟晓禾过不去啊?她过的不好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你自己过不好,非要拉她下水?”

    “因为,我就是恨她。”夏兰香眸中闪过恨意,前世之事犹历历在目。

    那时,她自己在南方城里打拼了几年,好歹开了个自己的发廊。

    有一天电视里突然又放到夏晓禾夫妇俩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有个男熟就在那滔滔不绝的夸夏晓禾,说这富婆是他偶像,人美还有能力,生意做那么大,谁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女人,人生直接开挂。

    她当时不服,就随口说了几句,不过就说夏晓禾以前是个乡下野丫头,整天在男孩堆里混,如今混成这样,怕背后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帮衬呢,他想娶这样的女人,头顶得顶着一片大草原。

    结果,她就挨揍了。

    那个男熟还骂她一个臭婊子怎么就敢侮辱他心目中的女神,说她连给他女神提鞋都不配......

    然后,她也挠了那人也一脸,惹怒了他,结果,被打的更惨。

    那次她伤的很重,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后来又生了病,贫病交加加上伤痛又无钱料理,最终在出租屋里凄凉死去。

    临死前,她清晰的记得,她那台黑白电视里播放的正是慈善晚宴上夏晓禾珠光宝气、被众星捧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