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破灭。

    广渡禅师一步将地面踏出一个深坑。

    地面更是仿佛产生猛烈震动。

    其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便是分海破浪般,闪现在吴现妄的眼前。

    抬手便又是一掌落下。

    吴现妄哪里料到广渡如此强势,勉力凝起化血蚀骨功,咬牙迎掌而上。

    轰!

    雷鸣再度响起!

    吴现妄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逆势席卷而来,广渡的佛掌闪烁璀璨金辉。

    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化血蚀骨之劲道,轰然落在吴现妄的胸膛。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已是喷出!

    胜负立判!

    吴现妄的身形宛如破布沙袋。

    重重跌在地上。

    “金刚不坏,神功……”

    “天心广渡……”

    吴现妄一句话还没说完,径直昏厥过去。

    沈翊持续震惊中。

    他是一直知道,修为不等于战力。

    就比如麒麟榜上的天骄皆是同境翘楚,即便跨境搏杀也并非不可能。

    又比如他现在虽是先天之境。

    但是如赵之衡这种一般外罡高手。

    只要用心筹谋。

    亦能战而胜之。

    但是这种修为与战力的差距,在宗师之境,仿佛被拉的更大,更远。

    就像广渡之于吴现妄。

    两人均是宗师。

    然而,广渡却能够以绝强之势,两掌便让吴现妄再起不能。

    这便是人榜第三宗师的含金量。

    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差距,可能比外罡至后天境界的差距还要巨大。

    而除了吴现妄的其他人。

    四个血袍长老,被天心武僧围困,两个被擒,两个挣脱包围朝洞外逃去。

    而那坐在竹椅上的血衣公子。

    他还没等吴现妄提醒。

    早在广渡禅师现身的刹那,他便是神情一变,指间微动。

    四名侍女就抬着竹椅,飘然向着洞穴外疾掠而去,眨眼间便消失踪影。

    只不过。

    广渡却是稳如泰山,就连沈翊也没有去追,因为洞穴之外,还有讲经堂首座,以及三座罗汉伏魔阵。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个都走不脱。

    等到广渡封了吴现妄的穴道,众人沿着洞穴地道,赶至洞外之际。

    没成想真的有意外发生。

    倒不是有人走脱。

    那两名红袍长老,以及血衣公子赵薛衣,确实毫无悬念地被讲经堂首座和一众天心僧众拿下。

    只是此刻在众人之外。

    正被无数披坚执锐的甲士所包围,这些甲士军容肃整,各个挺刀戒备,张弓搭箭。

    为首之人。

    乃是一名铁甲玄刀的魁梧大将。

    以及一名身穿杏黄长袍,背负古朴阔剑,一缕长髯俊逸的中年人。

    沈翊的眼眸微微一眯。

    铁甲大将,是晋王手下的近卫统领。

    黄袍剑者,便是那太岳剑派持剑长老,赵青嵩!

    这是晋王派人来攫取胜利成果了。

    赵薛衣和他的四个婢女被天心僧众封了穴道,与几名血袍长老押解在一处。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

    因为魔门之人都知道,天心寺的和尚不杀人,他们只会将魔教之徒带回藏经阁后的伏魔殿,日日以佛法熏陶,试图劝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可笑至极。

    但魔门之众皆是知道的。

    与镇抚司,青城峨眉,龙虎罗浮相比,被天心寺所擒,已经是极好的结局。

    至少将来还有脱困重见天日的机会。

    赵薛衣此刻一见场中形势,心中顿时了然,不由轻声笑道:

    “呵呵呵呵……”

    “大和尚们苦心孤诣,设法埋伏我等,不料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

    广渡禅师没有理会赵薛衣的嘲弄。

    大步迈至众僧之前,粗声道:

    “太岳剑赵青嵩?”

    “你又是哪个?”

    广渡伸出手指点向了铁甲统领。

    “你们谁管事。”

    “围了我等,又是意欲何为?”

    铁甲大将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长声道:

    “中郡发现古神教魔迹,晋王殿下特派我领兵来剿,广渡禅师,还望行个方便,将这些古神教妖人交予我等。”

    “天心寺此次出力甚多,我会回禀殿下,给天心寺予相应嘉奖。”

    广渡禅师波澜不惊,开口道:

    “洒家是一群方外之人。”

    “晋王的军令你们听得,我们可听不得。”

    铁甲将领闻言,怒色渐起:

    “天心寺所在中郡,可是晋王辖地,晋王之命也敢违抗,尔等是不想有立锥之地了吗?”

    广渡嘿声道:

    “阿弥陀佛。”

    “我天心寺千年兴衰,都在这天心山。”

    “远不说千年。”

    “就说百年前,这晋王又在哪里?”

    铁甲将领怒声道:

    “大胆,尔等和尚真要抗命?”

    广渡手持降魔杵,耿直回道:

    “咱们和尚,只听佛祖的。”

    “走,我们回地窟里收缴魔孽,带回天心寺。”

    广渡刚刚转身。

    站在一旁的赵青嵩骤然发出一阵畅声大笑:

    “江湖都说广渡禅师是金刚莽僧,如今看来,禅师这口上的辩才,却是不输你的精深修为呵。”

    广渡没有应话。

    他性子确实耿直,但不憨傻,这种七拐八绕的奉承话,他却是懒得回应。

    赵青嵩也不恼,他没有纠结刚刚铁甲统领的问话,而是叉开话题,另说一件:

    “不知贵寺的忘尘大师,现在何处?”

    “吾弟赵之衡先前在石头村探寻魔迹,听闻天心寺乃是忘尘大师先行开路。”

    “可有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恰好碰上。”

    沈翊眼眸微眯。

    他已经感受到赵青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是锁定了他。

    这也没办法。

    在场的天心僧众,就属他穿得最扎眼,一身祭司红袍,还戴着青铜蟒首面具。

    赵青嵩看着其他和尚皆非忘尘,自然便关注到他这个异类。

    沈翊将面具轻轻揭下,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容,正是当日赵青嵩在天心山门处有过一面之缘的……

    忘尘大师。

    沈翊双手合十,微微鞠身:

    “回禀赵前辈。”

    “不曾见过。”

    赵青嵩冷哼一声,继续发问:

    “石头村,我已寻过。”

    “那里只有一片交战的废墟,难不成吾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沈翊停顿,回答:

    “古神教豢养玄蛇,赵前辈许是与玄蛇激战,不慎被吞入腹中,也未可知。”

    “混账!”

    赵青嵩一声暴喝打断沈翊的话语。

    似有锋锐剑气朝着沈翊横扫而至。

    锵!

    沈翊轻抬右手,中指和拇指于身前一拈,仿佛掐住了无形的剑意锋芒!

    “我太岳威剑,威势无双!”

    “怎会被一个区区畜牲所败,所吞!”

    咔嚓。

    沈翊两指一碾,锋锐之意崩碎为无形!

    啧声自语:

    “怎么感觉在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