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峰听到胡建浩说的如此郑重,连忙问道:“什么事情如此危险?”
胡建浩解释道:“黄金太值钱,就算是省公司开采过后,有些人还想对尾矿进行第二次开采,就如同以前有人在稻田里捡稻穗一样。”
“金矿在开采过程中会形成大量尾矿,省公司出于成本考虑,不会开采品位太低的矿石。”
“这个行业俗称‘洗洞’。‘洗洞’是指将含有化合物的药剂通过高压水泵喷洒、浇灌至尾矿中,使其金属元素充分溶解,再用水泵将其抽至洞外水池,投入火碱、活性炭吸附,最后燃烧活性炭得到“贵液”,电解后,就能提炼出含量较高的黄金。”
“‘洗洞’使用的这些化合物含有剧毒,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让操作者中毒死亡。”
“这么多年开采下来,新江镇周边留下了好多个废弃矿洞。有些人就会偷偷地进行‘洗洞’。”
“这些人事先‘打点’了矿洞附近的村干部、甚至是巡逻队员,寻求‘保护’。为此‘洗洞’行为很难被人发现。”
“有一次,从事‘洗洞’活动的成员亲戚报警,说是有人在某个废弃矿洞里失踪。”
“我们全副武装后进入矿洞进行寻找,里面矿道崎岖,来到洞内1000米左右,才发现有五名‘洗洞’盗采人员。年龄都在50岁以上,属于要钱不要命的人。”
“当时,这五个人就生活在矿洞里。洞里有煤气罐、煤气灶,可以生火做饭。地上铺着三四层塑料布防潮,他们裹着被子,直接在塑料布上睡觉,一旁堆着化合物、活性炭、火碱等专用物资。”
“联系不上的原因倒是很搞笑,他们担心手机电量不够,时不时地关机,只有在需要对外进行联系才开机。”
“不过,这5名‘洗洞’盗采人员被抓获后,却没有执法单位能够进行处理。最终只在镇派出所里关了几天,没收所有物资和工具后放人。”
“这样一来,对于那些‘洗洞’人员根本没有多少威摄力。”
停了停,胡建浩喝了一口水,继续往下说道:“事实上,无论是有主矿洞还是废弃矿洞,只要利用剧毒化合物进行‘洗洞’就属于违法行为。”
“我查过相关资料,《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管理办法》明确规定,在未取得相关许可证明的情况下,非法买卖、储存、使用物等剧毒物品进行‘洗洞’属于违法行为,造成严重后果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
“主要是这种化合物是无机剧毒物,成年人口服0.15~0.25克就会猝死,这种化合物遇水生成氢氰酸后,如果人体吸入的空气中含有3.0mg/L氢氰酸,15秒后就会死亡。”
“尽管这种化合物是剧毒,可是‘洗洞’盗采团队往往会携带几吨这种化合物进入矿洞,张部长,你想想,这是多么大的安全隐患!”
“另外,遭受过‘洗洞’的矿洞在还会伤及无辜。按照‘洗洞’惯例,在这种化合物‘洗洞’后,需要用相应的‘解药’中和矿洞内毒性,否则,三年内人不能入洞,入洞就会中毒死亡。”
“只是有些人为了降低‘洗洞’成本,并没有遵守这样的惯例。去年就有人误入‘洗洞’后的矿洞死亡。当时对外解释是失足摔死,其实是中毒后才摔死的。”
张东峰知道此事后,觉得事情重大,于是先放下了调研的事情,立即打电话给县委书记郑冠华进行汇报。
要知道,如果在新江镇真的发生了由于“洗洞”而造成多人死亡事件,郑冠华和欧阳明辉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
欧阳明辉由于有欧阳家族的庇护,可能只是调离,而郑冠华就会非常倒霉,不仅可能要被处分,甚至可能会由此丢了职务。
郑冠华听到汇报后,同样感觉事情的重要性和紧迫性,立即要求县安监局、县公安局组织力量对这些废弃的矿洞进行炸毁,并用混疑土进行永久封堵,同时责令新江镇加强巡逻。
昨天一天都没有审讯,卢伟的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心里清楚,随着留置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些工作人员的情绪越来越急燥。
说实话,他整天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心情也是非常压抑。
如果不是徐柔通过特殊手段向自己传递信息;如果不是徐柔设法亲自来见自己,说不定卢伟为了寻求解脱,为了能早日离开这样的地方,干脆就胡乱交待了。
对于徐柔,卢伟的感觉非常复杂。
她是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却最终无法走到一起。
卢伟有很多次机会、甚至徐柔还故意创设了多次机会,可以让二人发生亲密关系,不过,二人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真的是非常单纯的男女之间的友谊。
卢伟后来的解释是,人还是需要精神愉悦的。他觉得只要自己与徐柔保持着这样纯洁的关系,就能在精神层面非常的高尚,没有被肉体的欲望所污染。
当然,这其实只是卢伟书生意气的想法。
男女最高境界的交往,就是灵魂和肉体的高度契合。
卢伟和徐柔只有情感和精神上的交流,并没有身体方面美妙的互动,关系还算不上圆满。
卢伟同时在猜想,徐柔是不是也以他为精神支柱,否则的话,在自己出事后,许多人都回避不见,只有她一直在为自己进行奔波。
如果不是徐柔在坚持,他也许早就胡乱承认了。
现在,卢伟看到徐柔坚信自己,并没有进行放弃,那么自己当然也要进行坚持,否则就会让徐柔白白努力了,以后就互相成为不了精神支柱。
就算这些人想对自己使用手段又如何?自己一定要坚持下来,看谁熬得过谁?
卢伟明白,自从方君明对其动手后,表明这些人的忍耐力在下降,其它人也可能会对他实施其它的手段。
果不其然,龚强确实是失去了周旋的耐心,进来仅仅问了几句,便开始动用手段。
主要是他在今天上午,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省检察院召开了检察长例会,其中有一个议题是关于乐静律师作为卢伟的代理律师要跟进这桩案子。
龚强不为意地进行回应,到目前为止,省纪委还没有办过代理律师跟进的留置案子。
难道省检察院想跟省纪委对着干?
对方在电话里说道,省检察院从法律监督角度出发,还真的很难进行阻止。他们又不是干预案子的审理,而只是监督。
好了,不多说了,我只是向你通报此事,尽快让卢伟进行交待,否则一旦律师介入,你们的那些手段都不能动用了。
放下电话,龚强的心里很烦燥。
乐静作为省城知名律师、四朵交际花之一,龚强并不敢轻视。
另外,能请动乐静出面作为卢伟的代理律师,同时能让省检察院出面商议此事,说明卢伟背后的人也在采取相应的动作。
此事能不能通过,并不是龚强所能决定和左右的,只能由大佬们进行博弈。
让他感到郁闷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卢伟根本不开口,而且也没有心理崩溃的迹象。
一直这样拖着,肯定不是办法。
另外,那个打电话的人不耐烦地进行催促,说是大家都已经绑在一起了,如果攻不下卢伟,后果会非常严重。
长时间呆在江东县,本来就让龚强心烦不已,接了这个电话后。龚强更加觉得烦燥。
这一次,龚强并没有象以前那样坐在对面的审讯台,而是直接站在卢伟的面前:“我实话告诉你,这样死撑着,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卢伟摇了摇头:“我没有受贿,让我怎么进行交待?”
龚强猛地推了卢伟一把,差点让卢伟摔倒在地上:“你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用手段。”
卢伟稳住身体后,轻蔑地说道:“这是你们心虚的表现,打算严刑逼供了。”
龚强大吼道:“顽抗到底的家伙,一定要让他尝尝手段的厉害。”
这次的手段是以前从来没有动用过的。
时间一长,身体痛苦地在提醒卢伟,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如果再死撑下去,很可能全系统崩溃。
只是,卢伟此时想的最多的是徐柔为自己在外面奔波的情景,为此他打算宁可身体彻底崩溃也不能让徐柔失望。
如果可能的话,他出去后,还要在她面前骄傲地进行展示,我是个真男人。
等到方君明值班的时候,他已经从李林靖那里得到消息,省检察院的检察长会议已经通过了乐静成为卢伟代理律师,行使法律监督权利的许可。
对于方君明来说,他本来可以不参与此事,还可以与卢伟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可是自己鬼迷心窍,居然受不了诱惑,趟了这一池浑水,现在想抽身离开也是不可能了。
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卢伟这个文弱书生,居然能抗过心理崩溃和各种手段,完全具备了以前那些地下工作者面对敌人严刑拷打表现出来的铮铮铁骨。
佩服归佩服,方君明还得想办法让卢伟开口,否则这个案子根本无法结束,也没有办法进行突破。
他看到卢伟象个半死人那样瘫着,看到龚强无可奈何的表情,便知道此前还是一点收获也没有,他心里直冒火,直接走向卢伟,把他的身体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