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医三懒没有拒绝陈晓兰共盖毛巾被的动作,双掌交叉互握着反垫在脑后勺上,眺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和缕缕层次分明的云条,安静地跟陈晓兰聊起他的童年,他的爷爷,他的土地庙。
但他绝口不提梦中白光土地神敕符入身这件事情。
陈晓兰也绘声绘色地聊起她经历过的各种趣,两人似乎不缺聊天话题,一直聊到旭日东升一个竹竿高,不医三懒和陈晓兰都感觉阳光晒得人发汗了,两人这才朝凉亭走去。
不医三懒走着路,目光却在桃树上搜寻着,见到熟透的桃子就摘下来放到陈晓兰的手里。
陈晓兰是城里人,平时没接触过这些家畜家禽的日常状况,根本不知道牛羊鸡鸭鹅的慌乱奔跑与惊恐万状的叫声意味着什么,见了还以为是正常现象。
等走到凉亭处时,陈晓兰双手已经搂抱着十几粒泛着红的大桃子了。
凉亭外有一个手压式取水井,不医三懒带着陈晓兰走到密封的水井旁,正想去压手柄取水,却见井水已自行从管里汹涌外溢着。
不医三懒虽然早已心中有数,见泉水自出水管里汹涌而出,心里还是惶然。
陈晓兰是大学毕业生,自然一见此状,立即意识到地底下出现了异常。
联想到刚才回凉亭路上所见牛羊鸡鸭鹅的乱叫声,心里已经近日将会发生地震了。
见不医三懒还就着外溢的泉水洗着桃子,陈晓兰立即提醒动物和泉水的异常,极可能是大地震将怯生生的征兆。
就在这时,惶恐不安的马旺,不停地冲着不医三懒呜呜直叫着,双眼明显带着惊恐,仿佛在提醒他有什么灾难似的。
不医三懒递一粒洗好的桃子给陈晓兰,目光装着观察四周似的望向土地神庙,嘴里似乎不信般问:“真的么?真有大地震要发生么?”
他仿佛看到尧山正滑向中尧村方向,而尧河水正漫过堤坝,冲进村庄来。
心知大地震真的就要来了,不医三懒补充问:“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陈晓兰朝四周望望,问:“这附近的村庄,什么地方地势比较高又比较平坦?”
不医三懒故意指着西面的尧山道:“山上地热肯定高,也能找到比较平坦的地方。”
陈晓兰立即否决道:“山上绝对不行!”
“山上不行的话,上中下尧三村,只有我家这里地热比较高了。”不医三懒说完,咬了一口大桃子咝咝地吸着桃汁。
陈晓兰眉头猛皱,突然问:“你家有音响设备么?”
不医三懒双肩一耸,道:“没有!”
“有收录机么?”
不医三懒已经意识到陈晓兰想干什么了,道:“没有!你想开演唱会来吸引乡亲们的话,不是可以开故事会么?”
陈晓兰听了猛然醒悟过来,道:“对!我来讲故事!你赶紧去召集乡亲们,都到你家来听我讲故事!”
“不可能!大家都有事情要做,也没人相信会发生大地震。倒不如我打电话给村长,就村里发现瘟疫的苗头,让大家都我到家来领打预防针,领预防药,听我讲怎么防止瘟疫的传染。这样,全村的男女老幼就会全部到我家来的。”不医三懒否决陈晓兰的想法,提出他的建议道。
陈晓兰听了大喜过望,兴奋道:“对,好办法!那我赶紧给村长打电话,让他立即开广播通知乡亲们都来你家打针领药啊!”
听到村广播站的广播,上尧村的乡亲们抱着宁肯信其有的心态,纷纷扶老携幼涌来不医三懒家。
陈晓兰已经给城里的父母打过手机,让他们赶紧到市中心的广场上去了。
见大几百号人陆续涌来,帮着不医三懒将乡亲们招呼到土地庙前的山丘顶上去,还唱歌来安抚大家焦灼的情绪。
村支书和村长也来了,不医三懒将他们俩私下叫进他卧室,将实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帮忙将乡亲们留在他家的山丘顶上。
不医三懒虽然懒名在外,但他的医术在村里只有公家诊所里的医生李心明不服。
村支书和村长没有任何的怀疑,脸色凝重地出去,带着村两委成员维持秩序去了。
此时已过正午,不医三懒出去让乡亲们自行摘桃吃去,说订购的瘟疫疫苗马上就要送到了。
私下让村长发动村两委成员去清点人数,看看还有没有落下没来的。
检查清点结果,全村除了公家诊所的医生李心明和护士吴爱珍没来外,其他的全部都来了。
陈晓兰还在山丘顶上卖力地唱歌,城里人的陈晓兰能如此帮忙上尧村的乡亲,这让不医三懒心里感动着。
见乡亲们欢天喜地的边摘桃子吃,边听美丽的城里姑娘陈晓兰的歌声,不医三懒抬腕看了看表,见已经14点10分了。
仍然没有发生地震的迹象!
村支书和村长一起来找他,问他是不是搞错了?
不医三懒将他家牛羊鸡鸭鹅的异常叫唤声说了一遍,村支书和村长得知来之前就出现异常现象了,这才心事重重地出去守住围墙的前后门。
村支书和村长以疫情不容乐观为由,守住前后门不让一个乡亲们回家去。
就在这时,不医三懒突然感觉大脑中有白色光在闪耀,意识到大地震马上就要发生了。
冲进卧室随便抱起一个大箱子,不医三懒就往山丘顶上冲去,边跑边嚷嚷着:“乡亲们都到山丘顶上来,我要开始打针发药了!”
乡亲们都怕瘟疫传染,争先恐后往山丘顶上的草地涌去。
就在不医三懒跑到山丘顶上之时,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大地剧烈摇晃起来,大地震怯生生了。
正唱歌的陈晓兰,见乡亲们都愣住了。
担心乡亲们四处逃窜发生危险,她立即扯开嗓子大喊了起来:“大家都趴到地上去,不要乱跑,都趴地上别乱动!”
不医三懒带头趴到草地上,乡亲们见了有样学样,纷纷趴下身去。
地面剧烈摇晃了两三分钟便停止了,乡亲们哭喊着要跑回家抢救贵重物品,不医三懒心知会有余震,嘶声喊道:“会有余震,都别回家!”
这时,山丘顶上突然有人惊恐地指着远处狂叫了起来:“尧河决堤了,河水冲进来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上尧村和中尧村交界处的堤坝塌了,河水已经冲进了村子来了。
乡亲们居高临下,望着冲进村子来的大水,脸上全都是异常的恐惧。
不医三懒突然想起刚才“看到”尧山移动的情形,下意识地向西望去,果然看到巨石滚滚中,似乎尧山真的正在向东移动着。
村子已经被大水淹没,乡亲们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之处了。
不医三懒见乡亲们都没有向西望,他决定听天由命,硬生生将尧山东移这事能隐忍了下来。
尧山要是辗压过上尧村,那也是天命所然,非人力所可挽救的事情!
许多乡亲都意识到,不医三懒打预防针领预防药是假,让乡亲们躲上他家的山丘顶上来以避地震才是真。
所有人都没有抱怨,有的只是感激之心。
赵光辉怀里拥着宝贝儿子赵建,心知是干不医三懒救了全村人,想到昨晚他刚刚救了儿子小建一条命,立即抱着小建“噗通”一声跪在不医三懒身前:“三懒啊,你就是我们全村人救苦救难的土地公公啊!”
全村人见了,纷纷就地向着不医三懒跪下,嘴里嚷嚷着感恩戴德的话。
不医三懒见了赶紧也跟着跪下,连声请乡亲们起来,说都是他家的土地公公昨晚托梦给他的。
陈晓兰从草地上爬起身来,目光四处转悠着问:“不医三懒,你村支书和村长哪里去了?”
听陈晓兰问起,乡亲们才发现村支书和村长都不见了。
不医三懒听了狂叫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不医三懒已经冲向围墙大门,瞬间跑出了出去。
他知道村支书和村长救李心明和吴爱珍去了。
村支书和村长真是去救公家诊所的医生李心明和护士吴爱珍了。
此时,三个男人正护着一个女人,在胸口深的洪水中艰难地摇摇晃晃淌着水,大有被急湍的洪水冲走的可能。
不医三懒身材足有188,比四人高出大半个头。
迎着四人一阵急淌,终于托起护士吴爱珍坐上他的双肩,带领村支书、村长和李心明淌到了小山丘的山脚下。
不医三懒刚将吴爱珍放下地来,一眼瞅见湍急的洪水中,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抱着一只篮球在湍急的洪水里载浮载沉着。
不顾一切地再次冲进湍急的洪水,不医三懒边向小男孩游去,边扬声让村支书和村长回去组织青壮年,到小山丘的四周去伺机救人。
终于靠近小男孩了,不医三懒一手反抓住小男孩的衣领,拼命向小山丘下游去。
就在他与湍急的洪流拼斗之时,余光发现村西的尧山上,滚下一块几千方的巨石,一声沉闷的“呯”声过后,飞溅起一百多米高的水花。
巨石落水冲击出十几米高的巨浪,正迅速向不医三懒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