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任由秦氏与丫环扶着自己,转身出了房门。
一群人都看着顾云眠,只觉她似乎路都走不动了,几乎是被架着出的门。
明夫人看见这里,心底是深浓的愧疚。
转头看向刚刚死里逃生的女儿,不是感觉不到她的排斥。
待顾云眠出了门,才压低声音道:“媚儿,是宁荣县主救了你,她对你有大恩。
这不只是我们明府要记的,也是你需要铭记于心的恩情。”
明媚大病初醒,身心一片脆弱。
听见这话,刚刚收住的眼泪就出来了。
心底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女儿最该感谢的不是爹娘的恩情吗?
她救我不假,但若非爹娘坚持找女医,我也未必有机会活命。
她的确不同于一般女医,那咱们回头多给她送些金银首饰便是。”
这声音可比之前的感谢声音大了不少,顾云眠没有走多远,听的清楚。
秦氏也是习武高手,也是听见了。
当即就要回头,却被顾云眠阻拦住。
而身后适时传来明夫人不悦的声音:“媚儿!”
又说:“宁荣县主中毒在养病中,娘本来就没有打算叨扰她。
若是真请来别的女医,也未必能救你。
她的医术,御医都未必比得上。”
“怎么就不能救啊,分明是那个御医居心叵测……”明媚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不由得低了声音。
“那事情另算,我们这么多人也没有看出来问题。
媚儿,娘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教训你。
但你不能忘恩负义,是非不分!
恩人还没走远,就寒人家心。
若是再有下一回,谁还会来救你?”明夫人语气都严肃了两分。
“宁荣县主不欠咱们家的,她不是一般女医,她是堂堂县主,是未来献王妃!
她完全可以不来,你有个万一,谁又知道她能救你?怪在她头上?”
明媚眼泪顿时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觉得委屈极了。
她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只是事情牵扯顾云眠,她心中那口气就咽不下。
都算是武将家的小姐,顾家起底单薄,顾云眠凭什么压过了她?
都干起了治病救人的下九流活,跟那护国公府找回来的真千金走了同路子。
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被选为献王正妃!
而她连凤翎御的妾都不配做?
要她感谢,那她们从小到大生病不计其数,她还谢不过来呢!?
明夫人看见她眼底的倔强,就知道她的执拗又犯了。
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忍不住就要说道:“我还没说你,谁让你自作主张来的行宫?
若非如此,你未必会遭此横祸!”
说起来这事情,明夫人也是一肚子的火。
本来已经在帮明媚相看凤翎御推荐的那几个翰林官,谁知道,她居然偷偷替代明棠进了北行宫。
明明她亲自送人出门,扶上北行宫的轿子。
若非明棠被换下来后回了家,她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说是明媚求着明棠,非去不可。
明夫人又惊又怒,想要将人追回来,等追到的时候,人已经点过名了。
她知道事情重大,主动要接回女儿,并且入宫请罪。
行宫掌事的嬷嬷也很为难,因为这闹不好可就是欺君之罪。
但是,明府又不是一般臣子家。
于是,直接进了宫一趟。
谁知道,皇后娘娘说是下面人传话有误,陪侍选人的时候,说的是明家嫡女。
至于是哪个嫡女,其实不重要。
让明府放心,等太子大婚后,就会让人将明大小姐完好无损的送回家去。
这传达的意思便是,明家女儿已经丧失最先入东宫侍奉太子的机会。
留下明媚,不是不计较,而是委婉的给明家留了体面。
对此,明家人不仅没有着急,反而是松了口气。
太子自今年“琼林宴”后,就灾祸不断,前几日还说病危了。
不入,其实也好……
“娘……”明媚闻言顿时哇的哭出声来。
而没有哭几声,就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明夫人脸色大变,急忙要喊大夫。
顾云眠其实没有走远,出了走廊,凤彦启就挡在路口,正想与她说话。
就听见屋内嘀嘀咕咕的声音,而武功好的人,耳力奇强。
听见后面喊大夫没有多久,就有丫环出来想叫顾云眠。
顾云眠神色很淡,语音柔弱的道:“方才本县主已经看过了,明大小姐没有性命之忧。
就是刚刚死里逃生,身子有点虚。
只要顺着她心意,别让她太焦急,就不会有大问题。”
丫鬟一噎,一下就知道顾云眠听见了明媚刚才的话。
站在那里,一时又急又尴尬。
明都督在一旁,神色也是尴尬,朝顾云眠拱拱手:“抱歉了,是本都督教女无方。”
转而问凤彦启:“不知本都督现在能否先带小女回家就医?”
凤彦启迟疑一顿,才开口:“可以,但是,稍后这边会有人上门询问。
因为不确定凶手是冲着明大小姐来的,还是行宫内的所有贵女。
内廷司这边得尽快找出凶手,确保诸位贵女的安全。”
明都督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而后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安排人来抬明媚离开。
人被抬出来的时候,顾云眠就站旁边看着,神色无动于衷。
对此,明家并没有觉得她过分,反而更是愧疚了。
顾云眠肯定是听见明媚那些不识好歹的话了……
待明家人走了,凤彦启又转向顾云眠,欲言又止。
秦氏先一步道:“既然人已经救了,我女儿也伤了大精神,我们也告辞了。”
凤彦启最终道:“劳累宁荣县主了。”
跟着吩咐人抬来步辇,准备送顾云眠到大门口。
刚要走,就有手下过来询问:“世子,江姑娘她们那边问,何时可以放她们回各自院子?”
凤彦启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亭子那边。
江玉心已经走到亭子入口,因为有人拦着,所以遥遥望着这边。
虽然有些距离,但看得见眼底的楚楚可怜。
似乎是受了惊吓,此时相当不安。
凤彦启看了一眼,对底下吩咐:“先护送几位小姐去行宫正厅,安排人,逐个询问经过。”
这距离足以让那边听清楚凤彦启的话。
江玉心神色一动,而后失落的垂下了眼睫,就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兔儿般可怜。
但她嘴上分明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