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又说:“太傅不要只急三房,虽说陛下没有下死令。
但宋铭之的日志还未曾整理出来,就目前而言,大房的人也被他作为刀。
不管知情不知情,既为过恶,便难辞其咎!”
宋太傅身子晃了晃,一下子仿佛又苍老了好几岁。
马车一路行驶往皇宫的方向,没人再说话。
世人说他桃李满天下,谁知却没有教好门下子弟,他老脸羞愧啊……
心底知道,凤翎御是怕他以为夏帝宽容,所以得寸进尺,继而劝诫他注意分寸。
就今日凤翎御允许自己去分家一事,他就该知足了的,又怎敢奢求别的?
马车内一阵静默,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
“咻!”
“小心!”
就在凤翎御伸出手将宋太傅推到一边的时候,弩箭刺破了车窗,擦着宋太傅的面门,划破凤翎御的手臂,又从另一边射了出去。
“啊——”
外面便是一阵惨呼尖叫。
段青急忙窜出马车同时大喊:“有刺,保护王爷!”
“王爷您——”
宋太傅眼睁睁看着凤翎御白皙的俊美容颜在瞬间发青了,唇瓣肉眼可见的乌青。
凤翎御一把将宋太傅按到了凳子下面,这才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仰头含服下去。
“不要抬头。”凤翎御的声音变得虚弱。
擦破手臂的毒霸道至极,刚才那一瞬间,他完全是本能的拿药。
药丸入口即化,将清凉自咽喉传下,生生压下了那阵封喉的窒息麻痹感。
“王爷!”
顾云眠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凤翎御眸色一变,抬起僵硬的手臂,想去掀开帘子,让顾云眠听话。
顾云眠已经快速掀开马车帘,跟着冲了进来。
看见凤翎御的样子,脸色瞬间一白。
抬手就点上他身上各处大穴,颤抖着手,刚想去拿解药。
被凤翎御抬手拦住:“已经吃了,别担心。”
顾云眠看着他布满死气的脸色,心脏好像狠狠被人抓紧,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毒见血封喉的,刚才慢一步你就没命了!你让我别担心?”
很想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以后有你护我?
刚才上马车之前,他说,等会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在马车下面躲好,外面的事情由他处理。
他就是这么处理的?
宋太傅趴在下面,听见这话,忍不住想抬头:“献王殿下如何了?”
顾云眠一把给他按了下去,同时抱住凤翎御,往马车一角一滚避。
又一道弩箭便落在方才二人的位置,只差一点。
“王爷,你们要不要紧?”
段青与江六灵的声音在外传来。
“这里有我,你们抓刺!”顾云眠紧紧抱着凤翎御对外喊。
这种程度的刺杀于她和凤翎御而言,根本小菜一碟。
但是,凤翎御还是让他自己受伤了,而且差点殒命当场。
顾云眠责怪的同时,不用多想就明白他今日为何这般冒险。
宋太傅在他们的马车上,万一在护送途中出差错,在宋家三房获罪之余,难免让人多想。
剩下的宋家子孙,以及众多门生,也必定会心有芥蒂。
于朝局,于天下,影响深远!
而凤翎御代表夏帝,他为护宋太傅差点殒命。
宋太傅就算原来以为夏帝对他起了杀心,这会儿也该打消了。
或者再有人挑唆,他也会慎重考虑这一部分。
“已经去了对面栈二楼。”外面有人回。
顾云眠又问:“可有其他人受伤中毒?”
江六灵在外面喊:“有个受了伤,方才及时喂了药,护住了心脉。”
顾云眠说话的功夫已经给凤翎御把脉,确定症状后,从袖子里一下抖出好几瓶药。
慌忙间,药瓶滚落在车地板上,散了一地。
宋太傅慌忙过来问帮忙:“这,这这……这要哪一瓶,献王殿下要紧吗?”
顾云眠哽咽道:“我在找,此前的药只是暂缓毒性。
没有解药,他一样得死。”
宋太傅本就吓白的脸更是没有人色:“哪,哪一瓶有用?”
顾云眠看见宋太傅拿起一瓶,忙说:“就是那瓶,给我。”
“哦哦,给!”宋太傅抖着手递上。
顾云眠扔下别的,接过这一瓶,颤抖着手拔了塞子,倒出了几粒,一股脑往凤翎御嘴里塞。
“咽下去!”命令的口气。
凤翎御眼眸深深的凝视着顾云眠,乖乖配合吞了一嘴苦药。
顾云眠美眸瞪着他,哪怕泪水被视线模糊,却也能看见他唇边浅淡的笑意。
“水,要水吗?”宋太傅问。
顾云眠却是掀开车帘,将刚才那一瓶药扔给江六灵:“给受伤的吃了,要快。”
“是!”江六灵答应一声。
一阵兵荒马乱后,段青来报,说是刺已经抓到了。
统共八个人,埋伏在栈、酒楼内。
七个都当场咬破毒囊自尽,唯一活捉的,是及时卸掉了他的下巴,点了穴。
段青禀报的时候说道:“看武器,和上次刺杀镇南侯,以及宁荣县主的,都是同一拨人。”
宋太傅惊魂未定,听见这话,震惊无比:“是冲着宁荣县主来的?”
段青说:“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止一个,而刚才主要就冲着咱们的马车来的。”
意思是,马车内的他,宋太傅,以及凤翎御中的一个,才是这次的主要目标。
又看向凤翎御:“献王殿下如何了?”
顾云眠声音哽咽的道:“幸好我上次遭遇一回刺杀,有了防备。
提前调配了针对性的解药,也一直随身带着。
但是能不能完全对症,还得看王爷的恢复情况。
此毒霸道无比,如今他的五脏肺腑都受毒侵蚀。
就算解毒,也得好好调养个几个月才好说。”
凤翎御按了下顾云眠的手,虚弱的道:“幸好?”
顾云眠嗔瞪了他一眼:不是要演戏吗?演的像就行,何必计较这种细节?
再说了,她说被刺杀“幸好”,总比他这样以身犯险好!
宋太傅惊讶:“如此严重?”
“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段青在外面说,“镇南侯毫无防备,便是最好的先例。”
顾云眠闻言就是一阵哽咽,仿佛凤翎御已经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