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的一生就是一场冒险。
她出生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一对双胞胎哥哥,和一个大哥。她做为最小的妹妹。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关爱,而是被家人视为累赘。因为她是超生的。在县城的小医院,打B超的医生告诉她的父母,这是个男孩儿,结果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出生的第一天起她的母亲就不想给她喂奶。甚至试图把她丢在医院里,让她自生自灭,或者被别人捡走。最后是被警察捡到了她。然后告诉她的父母,他们这样做是犯罪,遗弃罪。她的父母才不得已开始养育她。
母亲喂养她是非常的不负责任的,幸亏老天给了给了她母亲丰硕的乳汁,虽然母亲喂养她三心二意。但是每一次她都能吃饱。捡着哥哥们的旧衣服穿,穿着不合脚的旧鞋子。虽然瘦小,她还是长大了。
她哭了没有人哄,她的冷暖也没有人管,一个人躺在床上。哭很久才会有大人进来看她。她稍微大一点开始会爬,父母要忙农活,老人要带三个哥哥,她就被一个人丢在了院子里,后来被拴上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一头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因为她会爬出院子去。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她饿了就去抓鸡食吃,大人也是不会在意的。“都是玉米面,有什么不能吃。”
家里每一个人都可以使唤她骂她。“你这个赔钱货。”因为她的出生,家里交了罚款。刘柳看到爸爸妈妈爷爷都抱着哥哥,她走到奶奶身边靠了一下,被奶奶推开了,家里的狗都会咬她。她只有又跑到墙边,在角落里蹲着。
三岁的时候,她就开始给哥哥们洗衣服。看着哥哥们有新玩具,可以穿新衣服,可以吃糖吃饼干,这些都是她不允许的。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帮奶奶洗菜学着做饭了。“女孩子都要嫁出去的,这些早点学会好。”
一直拖到八岁才开始上小学。还是在大哥的一再强调下,她才有学上,因此她一直觉得自己欠大哥的。
她的父母去医院找人给她开了一个弱智证明。反复的交代她:“你一定要装,什么都听不懂,回来妈妈给你吃肉。”是的,她在家里都不能上桌吃饭,吃肉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小时候,她看到妈妈抱两个哥哥,她也回凑过去,可是被妈妈一把推开了。妈妈温暖的拥抱只属于两个哥哥。两个哥哥虽然不会欺负她,但也不会带她玩。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院子里玩,因为爸爸妈妈不允许她出院子,她出了院子,就会被打一顿。她也没有机会出院子,因为她每天都很忙。
但是老天给了她一个聪明的头脑,因为八岁才开始上小学,班上的孩子都比她小,她很珍惜上学的机会,因为来上学,就不用在家里做农活。在家里她不能闲着,只要她不干活,就会被大人们呼来唤去的指使着。
进了学校老师讲的课,每一个字她都认真听,每一次考试都能拿回来100分。父母的脸上开始有了笑意。虽然回到家,依然有忙不完的农活在等着她,她需要先把家里的猪喂了,把大家的衣服洗了,才能开始做作业。做的太晚,如果开灯的话还会被妈妈骂。她就会把作业拿到村子里的路灯下去做。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重男轻女,可是大家都这样,没有人会帮她说话,只有她的老师会说,这个孩子可惜了。
九年义务制教育结束,她已经17岁了。老师都说她是读书的料,希望她能读高中,最后考大学。她回来和父母说时,被坚决的拒绝。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已经把你供到现在了,还要怎么样?”
“可以去打工了。16岁就可以打工了,你都17了。”
刘柳什么都没说,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因为她知道她多说一句得来的都是一顿毒打。17岁她跟着她的大表姐到了成都打工。餐馆里端盘子。她还是发扬了她吃苦耐劳的天性。做最多的活,说最少的话。她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就被妈妈要了回家。
“你包吃包住,又不用买东西,钱都拿回家来。”
她每个月只能留下20元买卫生巾洗漱用品,连买件新衣服和妈妈说,妈妈都会把亲戚们不要的旧衣服托人带给她。“你有衣服,不用买。”
刘柳的伙伴说她:“你怎么这么听话啊?”
刘柳不说话,她的胆子很小,像兔子一样。别人说话大声点,她都会害怕。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做错事,应该听家里人的话。老板看她勤快,想把她提起来做领班,结果她不敢管人,只能作罢。她在餐馆一干就四年,同来的伙伴很多都换了工作,拿更多的工资,而她拿回家的钱却没有其他人多。妈妈打来电话骂她,不知道多努力多赚点钱。她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说着好的。
遇到董江河是一次意外。他来餐馆吃饭,喝醉了酒,摔了几个盘子。刘柳怕老板要她赔钱,就一直拉着董江河要他赔钱。
董江河趁着酒意,故意逗她。
“我为什么要给钱?”他一副痞子样。
“你摔烂了盘子。”
“我摔的就要我给钱啊?”他在强词夺理。
“是的啊!”刘柳快急哭了。
“几个盘子啊?”
“四个盘子。”刘柳认真的说。
“这一堆碎片,你说四个就四个啊?”董江河都要站不稳了。
“我……”刘柳不知道怎么说了。然后她蹲了下来,开始拼盘子。
盘子上有油还有剩菜,都碎了不好拼。可是她还是认真的拼着,她要证明是四个盘子。看着这个较真的小姑娘,董江河觉得好玩。后来来餐馆吃饭,也会故意逗弄她。
董江河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简单的女孩,她透明的像水,干净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胆怯让他充满的保护欲。他约刘柳出来玩,带她喝奶茶,看到她第一次喝奶茶脸上的惊喜和满足。他觉得要牢牢守住这个女孩,她太单纯了,谁都可以把她骗走。
刘柳的妈妈从其他亲戚那里知道了刘柳谈恋爱了,直接到了成都,她要把女儿买个好价钱。
那时候董江河的妈妈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爸爸在外面拼命赚钱。董江河想要让妈妈看到自己结婚让老人放心。刘柳的妈妈开出28万的彩礼要求,没有陪嫁。这个钱在他们当地算很高的,董江河是聪明人,他不想给那么高彩礼。他直接派人去了刘柳的老家,当地最多也就15万,还是大学生。
董江河直接找到了当地的村支书,说可以帮他们村子开一个网店,专门销售他们的土特产。村长很高兴,村子里的人也高兴,只有刘柳家人不高兴,因为董江河只给5万彩礼。那时候,网店正在突飞猛进的时候。村长和很多人去做了刘柳家人的工作。
刘柳嫁人了,董江河在村子里忙了半年,教会当地人怎么包装产品,怎么用电脑,打包发货,联系好了摄影,他就带着刘柳回到了家。
网店渐渐有了销量,越做越大。乡亲们赚到了钱。刘柳妈妈也觉得扬眉吐气,不再纠结当年的五万彩礼。
刘柳结婚后,在家里帮董江河做服,还照顾着婆婆。
可是刘柳的大哥告诉刘柳,他欠钱了,刘柳开始悄悄的把公司的钱转给了大哥。董江河太信任她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胆子像兔子一样的刘柳会背叛他。所以当他年底发现付不出货款的时候,公司已经被前后拿掉了几十万。
董江河被债主追,家里也是一片鸡飞狗跳。因为货款好多都是村子里的,刘柳的妈妈带着人来家里闹事。最后还伤到了董江河的妈妈。这个是董江河的底线。他提出了离婚。刘柳哭着认错求情,可是一切都晚了。
刘柳离婚后,回到了老家。她的妈妈爸爸。对她又打又骂。刘柳的大哥也躲了起来,不会帮她说一句话。一年后刘柳在父母的安排下又嫁人了,因为她去过大城市会打扮,漂亮的她这次被父母要了10万的嫁妆。二婚对于刘柳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忙不完的活计。婆婆的奚落,小姑子的指点。她的性格里隐忍的部分,教会她只能妥协。结婚后,刘柳还是没有怀孕。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她很难怀孕。因为她在青春期发育的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一直患有妇科病,留下了祸根。
经过治疗她的病渐渐好了。医生说她半年之内必须怀孕,不然将错过最佳生育条件。可这时候她的老公出轨了,她又一次回到了家。刘柳的妈妈想起了董江河,她拍刘柳找董江和博一把。“只要怀上孩子,不管是谁的都可以。董江河是个好人,你要是能怀上他的孩子,他一定会负责的。”
可是当董江河知道真相以后,拒绝了再和她同房,她开始在市场里勾搭人。只要能让自己怀孕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因为她觉得只要她怀孕了,她就能够回去,回到原来的那个家。因为这个是妈妈说的。“只要怀上孩子,不管是谁的都可以。”
她没有怀上董江河的孩子。怀上了石林老板的孩子,于是她带着孩子欣喜的回了老家。可她妈妈知道她怀的不是董江河的孩子的时候。骂了她一顿,然后告诉她。“谁的孩子,你找谁养去。”把她撵出了家门。刘柳又回到了云南,但是她哪里还有家?经过路上的颠簸她肚子里的孩子情况非常不好。她不知道大哥为了她出头去找董江河闹事,也不知道大哥的一意孤行行为让自己差点进了监狱。因为这时候的刘柳因为流产出现并发症,已经死在一家非常遥远的小医院里了。